泰迪羅賓今年78歲,多年來未停止搵資金開戲,近作任監製的《4拍4家族》,由構思故事到落實上映,至今8年。
父母上世紀50年代於中環開餐廳,出身中上家庭,泰迪羅賓從不缺錢。
童年在電台兼職做播音員,每周有200元酬勞。中學階段,英國「披頭四」樂隊風靡全球,縱使大病一場後外形有局限,他依然聯同好友及兄弟組隊「Teddy Robin & The Playboys」,60年代中爆紅,他卻決定到歐洲流浪。
一走數年,由音樂轉投影像世界,他更如魚得水。遊走幾個年代:70年代發掘神童導演章國明;其後獲徐克點名,執導林青霞主演的喜劇《我愛夜來香》;支持陳果完成首部得獎作品《香港製造》。2000年後演出Cult片《打擂台》,奪「最佳男配角」。
留守夢工場逾半世紀,泰迪羅賓從未言休。
問他還有甚麼想做?
這天,在尖沙咀碼頭旁的餐廳,泰迪羅賓說這部戲或許是他的遺作:「雖然被拒絕多次,但我一直未放棄找老闆投資,因為這是部勵志流浪電影。」
誰說少年人才敢追夢?
文:jobbie 攝:陳家維 場地提供:台北‧寬巷子@海港城
住院三年問為何而生
泰迪羅賓事業算順風順水,就連他也同意,所謂低潮,極其量是找不到投資者,9年未當過監製。又或創作走到樽頸位,沒法突破。不過這都是情緒上的剎那波動,很快便平伏。
對他而言,人生最痛苦,是小時候一場大病。
本名關維鵬的泰迪羅賓,兩歲時因跌斷脊椎,兼肺癆菌入骨引致「骨癆」,要在養和醫院住足3年:「我要穿石膏背心,之後抽骨髓導致跛腳,有段日子不能走路。」他記得當時生出一個念頭:「人為甚麼要來這個世界?不過到現時這一刻,我也在尋求答案。我姑且給自己一個鼓勵性Answer,就是要盡力發揮個人長處,作為人生目標。」
病後出院,由於身形瘦小,泰迪羅賓去學武術。雖然功夫不能跟梁小龍、陳惠敏等同期打星相比,但他表示昔日球場打架,都是長勝將軍:「有高手跟我分析,指我腰部受傷後手腳沒變形,跟普通人一樣,只是個子較小。對方輕視我,我又以為自己一定輸,於是拼死去打,所以很多時會贏。」
小學做班主辦球賽
若以此邏輯推論,不難明白泰迪羅賓從小開始,做人處事都是「拼命」而為,因此先後在不同範疇做出成績。
大約9歲,他被推薦做電台播音員,按劇本在大氣電波講故事。雖然識字有限,他卻曉得靈活變通:「我不懂寫雞蛋兩字,便畫一個蛋代替。」每星期約有200元收入,他說當時喜歡做大哥,請球場波友吃冰條。其後他「升級」做班主,辦小童盃,家中至今仍放着兩座獎盃。如此豪氣:「因我對金錢沒概念,就算爸爸欠債,我也不被影響。」
父母生意失敗破產
泰迪羅賓父母在中環經營餐廳,其後生意失敗要破產,他在很久之後才得悉家庭遭逢巨變:「他們借到錢如常生活,也照樣給我零用,所以察覺不到。到知道家姐要幫手還債,我才知發生事,所以我承認自己很幸運。」
升上中學,當時的年輕人深受歐西流行音樂薰陶,一直喜歡在球場踢波打架的泰迪羅賓,耳濡目染下開始學彈結他,及後聯同兄弟及朋友組成樂隊「Teddy Robin & The Playboys」唱英文歌:「當時一般人以為夾Band都很壞,但父母忙於搵食,根本不管我。」
有錢不買樓去浪流
泰迪羅賓笑言不知何故,樂隊65年突然走紅,有時在台上表演,瘋狂樂迷的尖叫聲甚至掩蓋了歌聲:「我試過跟人打賭,如我所料,台下叫聲太大,就算我拿着咪不開口,他們也沒察覺。」收入隨着人氣飆升而大增,他當年已有能力支付巿值45,000元的住宅單位首期,然而,最後他決定將這筆錢留起,作為歐洲流浪的傍身錢。
為甚麽突然要離開香港樂壇?他多年後分析:「高處不勝寒,我相信潛意識是怕走下坡。當其時,香港是個連地圖也找不到的小城,與其在香港威水,不如出外見識世界。不過到最後,我沒去歐洲,輾轉留在加拿大,跟不同音樂人繼續夾Band。」
留在彼邦四年,樂隊因人事變動要解散,有成員為女友離隊,他則接受電視台邀請,返港擔任音樂節目評判:「其實當時樂壇已是廣東歌天下,我本想專注拍戲不再唱,但鄭東漢(鄭中基爸爸,Teddy Robin & The Playboys 成員之一)叫我不要放棄。」
發掘神童導演章國明
幸運之神持續眷顧,香港新浪潮電影興起,泰迪羅賓跟早年相識,有電影神童外號的導演章國明合作《點指兵兵》(註:新浪潮電影代表作之一),他擔任電影監製並演唱主題曲,成為當年影圈一時話題:「不少導演的第一部電影,像張堅庭、羅卓瑤、郭子健,都是我監製。郭子健的《野‧良犬》雖不賣座,但口碑好,攞不少獎。」
他說過往給老闆推薦新導演,他們大都缺乏信心而拒投資:「到成功了,他們又會說『Teddy一世夠運』。實在,我自認比較會看人,只是不知怎去解釋,是憑感覺。」
心繫影圈超過半世紀,對電影有深厚感情。陳果首部電影《香港製造》得獎,在台上公開向泰迪羅賓致謝,因為他給了陳果一些放在雪櫃裏的過期菲林,並借出辧公室及音樂器材供他使用:「能幫就幫,大家是朋友嘛。其實背後最大支持的是(劉德)華仔,他提供電影大部分菲林,否則50萬(成本)怎能完成一部戲?」他取笑陳果老是要自認十分商業:「他實在是天生拍藝術片的人才。」
未停過搵資金追電影夢
這麼多年,他的影壇成績表算是相當亮麗。邁向80歲,問泰迪羅賓還有甚麼想做?他說:「我不會退休,最好是在工作中離去。我一直想拍一部關於流浪的電影,故事勵志,最好在加拿大取景,所以成本比較高。雖然被拒絕多次,但我未有放棄,一直在找老闆投資。」
曾經在加拿大穿州過省唱歌,他說加國的公路,就像人生充滿高低起落,相信觀眾看電影時會有共鳴:「也許未能開拍,或已是遺作。」
後記:抱歉令你浪費8年青春
訪問結束前,作為電影《4拍4家族》監製的泰迪羅賓,有感而發。
「導演阿Mo(賴恩慈)一直好努力,真可惜,我很遲才找到投資者,好像浪費了她8年青春。期間有人找她開戲,但她堅持要先完成這部作品。她當然要搵生活費,所以一直有教電影。我看過阿Mo演出,她有個舞台劇叫《女兒紅》,一人分飾二十幾個角色。她去年到倫敦教戲劇,是個出色的導演及演員,好希望她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