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36歲的陳浚霆來說,在娛樂圈10年,算是一段漫長日子。
紐約大學畢業後, 他有意當歌手,不過遵照父母吩咐,先打工體驗生活。2014年在公關公司工作一段時間,他還是瞞着兩老,報名參加《巨聲4》歌唱比賽,雖順利入圍,卻落敗而回。
他不是不知道,可以靠繼母顧紀筠,又或父親的人脈網絡,拉關係直接入樂壇,但他還是堅持走自己的路,跟普通人一樣,《巨聲4》後入讀藝訓班。
由路人甲做起,也曾主持過話題性十足的《街巿遊樂場》。2017年約滿後,他決定離開去看外面世界。回望這10年,他自言學會珍惜,尤其藝訓班導師鄭丹瑞「學做戲,先要學做人」格言,對他更是畢生受用。
文:祖比 攝:Bowles Chan 場地提供:中環8號碼頭中八會館

看外面世界後回娘家

在外頭接近三年,演出電影《尋秦記》,參與過一些綜藝節目,2020年陳浚霆主動聯絡《愛‧回家》監製林建祥,由對方向高層樂易玲及現任董事曾勵珍轉達他的回巢請求。見面時,珍姐對他說:「你話返嚟就返嚟?」幸好,大家最後都願意給他機會:「當日決定好大膽,因為真想知道,在外邊拍戲是怎樣一回事,但不會有下次。」重返無綫,他知道要珍惜:「外邊工作不容易,令我更加感受到無綫是個大家庭,有他們照顧,特別放心。」
未能如願以歌手身份入行,今日回看,陳浚霆反有得着:「畢業後,我先被安排在明珠台擔任主持,期間在劇組扮演過熊人公仔、消防員等角色。坦白說,那階段有點迷失,因自覺有很多適合我的工作,卻始終未獲演出機會,因此變得緊張。」於是,他試過由6樓跑到7樓,跟不同監製、導演、PA自我介紹。現在的他,當然明白箇中原由:「人家根本不認識你,怎會貿然合作?這幾年更加相信,只要做好自己,一定會被看到。」
繼續「萬歲」不介意被誤會


入行以來,最大啓發是藝訓班老師鄭丹瑞教導「學做戲,先要學做人」,他認為終生受用:「我們的工作環境會遇到很多人,有時過於專注看劇本或Rundown,會忽略四周發生的事,即跟身邊人Disconnect。所以,我現在會先放下手上工作,跟大家交流。拍劇集時,又會主動問對手怎樣處理下一塲戲,如何配合。經常提自己,先學做人,才好做事。」
並非空口說白話,做分內事之外也要留意劇組有甚麼需要幫忙:「以前做主持,只會站着等埋位,現在希望出一分力,令拍攝更順利。」當目睹幕後同事為拍好一場戲而不辭勞苦,他甚至不介意讓外間繼續誤會,以為這個「富二代唔在乎錢」:「我跟三太(樊亦敏)經常『萬歲』請吃請喝,不是因為自己人工特別高,而是拍外景確實辛苦。早前拍了一場跳水戲,我不過是浸在水一陣子,但攝影師和收音師卻要抬着器材在懸崖邊或浸在水裏一整天。如果一杯凍飲可以成為他們全日Highlight,又能夠表達心意,送多幾杯又如何。」
富二代更要規行矩步


陳浚霆有個富爸爸,從小生活無憂,他自知比很多人幸福,故做事更規行矩步:「被標籤富二代,都是負面居多,所以凡我有份參與的工作,都會盡量落手落腳去做,不想給人印象不好之餘,令人感覺麻煩。」就算初入無綫,有同事稱讚他繼母顧紀筠背稿能力強,往往能加速拍攝進度,每次合作都可以提前收工。他自知沒這個能力,於是實話實說:「媽咪主持經驗豐富,定立了高標準,頭上永遠有光環。我只擔任過明珠台節目主持,一定會令他們失望。」
過去很多商業活動,主辦單位要求母子倆聯袂出席。他婉拒之餘,亦被激發要做得更好:「因不想外間誤會,我一直依賴她,尤其是靠她關係入TVB。不過,就算人家有這個想法我也不介意,我會努力證明自己。再者,每個人由行到跑,都需要點時間。」

繼母顧紀筠成父子溝通橋樑



工作上,陳浚霆不願意繼母出手幫忙,但顧紀筠在娛樂圈打拼多年,相比其他家庭成員,對兒子的工作模式算是最能理解。她嫁入陳家後,更有助父子溝通:「生活裏,難免跟爸爸有時火星撞地球,好像休息不夠,忙到連半句話也不想說,會出現一些迫不得已的磨擦,媽咪就會擔當調解角色。」又好像他邀請影帝任達華合作新歌MV《大個之後》,當中祖父角色的幾句讀白,破天荒由陳爸爸聲演:「我給媽咪聽過幾個不同演繹版本,一致認為力度不夠,最後由她說服爸爸親自上陣。」這些年,在繼母影響下,父親變得越來越有耐性:「我也受到感染,現在看事情比較全面。」
12歲生日後生母病逝

陳浚霆生母在他12歲時病逝,他說生日後的某一天,母親告訴他患了病,預言頭髮會甩光,希望兒子不要害怕:「大約半年左右,病情急轉直下。」那段日子,陳浚霆上完補習班便趕赴醫院,母親偶爾會叫他買糖水,但每次買回來不是睡着了,便是因治療影響不斷嘔吐,從未吃過一口。母親病重,醫院發生的其中一幕,他至今仍然銘記:「媽媽當時已失去說話能力,爸爸說她掛念我,叫我將手指放在媽媽唇邊,她出盡力咬我手指……可能我是孻仔,最讓她放心不下。」
陳浚霆讀國際學校,8月開學,他清楚記得當天是上學日:「是星期四,我離開課室,見到爸爸和在美國讀大學的家姐,他們站在校園大閘旁等我。登上車,不用他們多說,我開始放聲大哭。」陳爸爸辦事效率高,三日內完成喪禮,到周一他已如常返學。
生母離開至今,陳浚霆不會說自己已完全平服:「只是有些事,我沒有特別Process過,不知旁人是否能夠理解。我是這麼想,她最後在ICU的日子,我感受到她的痛苦。與其這樣活下去,離開,也不是壞事。」
有媽咪看管好幸福

多年過去,當人生要作出重大決定時,他難免也會想到生母。例如她仍然在生,會對他選讀的大學有甚麼意見?又或知道兒子入娛樂圈,她會否覺得是浪費時間?會不會有其他想法?他有感而發:「迷失時,總希望有人可以給我當頭棒喝。」隨即他接着說:「不過,不得不說,我好幸福,因為之後有媽咪(顧紀筠)照顧我。她從未駡過我,只會講道理,但又不會強迫我接受她的想法。遇到工作困擾,她雖說已經脫節,但仍然十分願意和我分享經驗。」
後記:熄機以後……
關掉攝錄機,跟陳浚霆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
原來,母親離世後,為不想給傷心的父親添麻煩,他整整一年沒有買運動鞋,後來更因鞋子太小放棄上體育課,直至老師發現,他才換了一對新鞋。
聽到這件事,記者勸解他,很多事情,他都愛為他人設想而忽略自己……聽完之後,陳浚霆眼泛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