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涉嫌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發布煽動刊物審訊中,他跟台灣的關係本來並非控方案情重點,不過他在案發期間的文章及言論,都不時吹捧台灣,說台灣在中美角力中能起制衡作用,被指有倡議對中國作敵對行為之嫌。
控方開案提及黎智英跟時任台灣地區領導人蔡英文有連繫,惟着墨不多,僅提到黎在社交平台有追蹤蔡而已。
然而,在黎智英出庭作供期間,回答有關與美國退役四星上將兼前副參謀長基恩(Jack Keane)、美國前副國防部長沃夫維茲(Paul Wolfowitz)的連繫時,才暴露出他原來跟蔡英文關係匪淺。
千禧年代初,黎智英到台灣設立業務時,已跟蔡英文認識,蔡英文上任領導人後,黎智英繼續透過中間人江春男跟她聯絡,更為了幫助她了解美國對台立場,出錢出力引薦基恩和沃夫維茲給她當顧問,更建議退休美國將軍到台灣改革「軍隊」,重建「外交」渠道。
文:本刊記者
控方呈堂多個2019至2020年間的文章及片段,均顯示黎智英除了香港之外,亦屢次發表對台灣的見解。
屢次提及「升格」台灣地位牽制中國
他常常說美國如何利用台灣晶片工業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加上更緊密的軍事合作,可以牽制中國。他甚至提過台灣可透過跟美國發展關係,未來成為一個獨特的「國家」。黎智英的說法在庭上一度引來法官關注,質疑他「台灣會變成一個國家」的意思。黎智英解釋不認為台灣是主權國家,最終同意若轉用「地方」一詞會較為合適。
黎智英在庭上辯解,這些言論都只是評論或描述當前局勢以及美國現行政策,否認是倡議美國對中國作出制裁或敵對行為。他承認支持「升格」台灣地位,亦明白這並非受中國歡迎的事,他解釋只是想到會對台灣有利,並非要對抗中國。
2000年赴台辦報即認識蔡英文

事實上黎智英有台灣居留權,跟前任台灣領導人蔡英文有密切關係。黎智英接受代表他的辯方律師提問時透露,當2000年左右第一次到台灣籌辦台灣《壹週刊》時,他便在美國駐台代表安排的歡迎會上認識蔡英文。黎智英說之後二人未有再見面,直至蔡英文2016年初即將就任領導人之前,才透過江春男安排見過幾次,向她反映關閉核電廠是錯誤決定,希望政府減少對商界干預等意見。
江春男自台灣《壹週刊》2001年創刊之後,便為該刊撰寫專欄文章,之後轉任台灣《蘋果日報》編採顧問及專欄作家。黎智英說,以他所知江春男曾任陳水扁政府時期的防務部門首長(實為『安全會議』副秘書長),跟蔡英文政府亦關係密切,雖然沒有正式職位,但實際上是蔡英文「左右手」。
助蔡英文了解特朗普對台灣取態

黎智英承認介紹了基恩和沃夫維茲給江春男認識,原因是他本身跟蔡英文是朋友,時常談及美國政策。蔡英文知道他是特朗普支持者,亦跟其智庫有聯繫。所以當江春男問起是否有認識的人,可以告訴蔡英文有關特朗普政府對台灣的取態,黎智英便想起這兩位美國朋友。
控方根據黎智英的短訊紀錄,在盤問期間搞清楚了事件的來龍去脈。特朗普2016年11月勝出大選,並在2017年1月20日首度就任美國總統。2016年12月12日,黎智英給江春男傳短訊,陳述了他自己的構思,認為美國若利用台灣制衡中國在南海的勢力,加上將日本駐兵轉移到台灣,局勢定會越見緊張,但中國不想開戰,因此會是台灣打開大門的好時機。當時江春男回覆說蔡英文邀約他到家中晚膳。
秘密安排前美國高官赴台見蔡英文
約大半個月後,即2017年1月5日早上,黎智英再給江春男傳訊息,表示已經跟基恩和沃夫維茲會面,又透露基恩將會成為特朗普的私人顧問,而且他們願意幫忙。黎智英強調事關機密,不能在WhatsApp上談,要求跟蔡英文緊急會面。
黎智英稍後又傳訊息給Mark Simon,告知他基恩和沃夫維茲二人將會到台北「給特朗普做聯繫,雖然出任顧問一事會是獨立及非政治性」,又叮囑Mark Simon要高度保密,若給媒體知道便會壞事。
黎智英庭上解釋,因為想幫基恩和沃夫維茲事先了解蔡英文的想法,所以才要求再次見她。庭上黎智英被質疑為何要對Mark Simon說「事關機密」?他解釋因兩位美國人的前高官身份非常敏感,縱使兩人是接受他的私人邀請前往台灣,而非官方性質。他強調自己在事件中除了作介紹人外並無其他參與。
見博爾頓倡利用台灣牽制中國

短訊紀錄又顯示,同日稍後黎智英再次給江春男傳訊息,告訴他基恩會將出任獨立顧問一事通知特朗普,還說自己翌日將會跟博爾頓(John Bolton、稍後出任特朗普國家安全顧問)見面,他讓江春男先過目自己會給博爾頓的意見筆記,但要求他閱後立即銷毀,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筆記中提到美軍進駐台灣,又說美國利用台灣作為在亞洲南海針對中國的制衡點,會是最有殺傷力和最有效果,因為中國根本不想開戰。黎智英否認控方指他倡議美國利用台灣制衡中國,他解釋這些都是從媒體上看到的說法,而他要求江春男保密,只不過身為在香港的中國人,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有此看法。黎智英強調這只是跟江春男本人的意見交流,並非希望他轉告蔡英文。
不出半個月,博爾頓在《華爾街日報》發布題為《重新審視一個中國政策》的文章,所列觀點跟筆記內容相似。黎智英表示,因為那些都是美國媒體上廣為人知的評論。他又辯稱博爾頓當時並非政府官員,只是對台灣議題非常關心,因此跟他交流見解。
聘退休美國將軍改革台灣軍隊

2017年中,基恩和沃夫維茲赴台給蔡英文提供意見的行程終於落實,他們於8月16日在台北跟蔡英文首次會面。3日之後,黎智英給江春男傳訊息,內容是一個「摘要」,包含聘用退休美國將軍改革台灣部隊,以及藉「美台10年能源合約」建立官方溝通渠道等要點。
黎智英說,這並非基恩二人跟蔡英文的會面摘要,他無份參與會面,純粹是二人在會面後跟他晚飯時所提及的想法。8月21日他又將前美國駐港總領事郭明瀚(James Cunningham)的個人資料傳給江春男,他解釋因為江春男曾提過希望他推薦人選,協助台方與美國政府交涉,所以他提議郭明瀚。8月28日他再給江春男訊息,重提長期能源合約、改革台軍以及聘請「頂尖外交官」等要點。黎智英認為這些都是很好的建議,叫江春男清楚轉達給蔡英文,讓她考慮。
黎認為台灣與美國「建交」好時機
2017年期間,基恩和沃夫維茲到過台北4次。根據Mark Simon的訊息,他們似乎在2018至19年間亦到過台北4次。2018年2月3日,沃夫維茲給黎智英發短訊,稱讚黎:「你提出的這個計劃很有啟發性,期望可以達到預期中的影響。你真的很有遠見,我希望你對中國的願景終有一天能夠實現,縱然現在看來仍然很遙遠。」
2018年5月,蔡英文跟郭明瀚會面,了解他可以如何在美國協助台灣,但蔡英文最終仍是希望通過官方途徑處理,因而未作出任何決定。黎智英承認這次會面後仍持續催促江春男好好考慮起用郭明瀚。兩個月後他再給江春男傳訊息,重申基恩和沃夫維茲認為,當前是台灣跟美國深入「建交」的最好時機,但台灣仍有顧忌的話會拖慢美國行動,故此希望江春男先跟蔡英文「打底」,好讓二人下次再會面時更容易說服她。
否認協助美國做台灣中間人

法官李運騰聽完相關證供後,覺得黎智英似乎對美台重建「外交」渠道一事非常熱心,而且本來說找基恩和沃夫維茲到台灣,只是想他們說明一下美國的對台立場,但相關建議似乎已超出了本來目的,變成牽涉「外交」層面。
黎智英堅持那時發生的事,的確與美國對台灣的想法及態度相關,台灣的確想了解美國立場,而他本人參與純粹因為想幫台灣改善跟美國關係,否認協助美國任中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