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個熊貓嘅,呢個就袋鼠嘅。」新型肺炎第三波疫情下,政府推出限聚令及限堂食令,減少市民接觸風險。無奈飯還是要吃的,因此市民為了安全,叫外賣變得普遍。在各行業經濟低迷的情況下,一些因為疫情而失業或是有經濟問題的人,紛紛投入外賣平台,成為「熊貓」或「袋鼠」的一員,幫補生計。
「熊貓」指的是foodpanda,「袋鼠」則是Deliveroo。要入行,不容易,在網上填寫申請表後,動輒要等幾個月才能入職。
文:羅偉健 圖:黃冠華
九龍灣商業區是香港最繁忙的商業地帶之一,每逢午飯時間,街頭上都是「搵食」的打工仔。餐廳內堂食的,或是餐廳外等外賣的,都同樣多人。然而在疫情下,除了打工仔外,還多了一些外賣員的忙碌身影。
食肆外「熊貓」「袋鼠」等接單
某天早上十一時半,《堅雜誌》記者到了九龍灣商業區中心的Megabox觀察,看到正門旁邊的行人路上,陸續泊滿電單車,這些電單車車尾不約而同地都有一個顏色保溫袋。顯而易見,他們都是各大平台的外賣員。
在Megabox其中一間餐廳工作的林小姐向記者透露,Megabox內的餐廳基本上都有外賣服務,主要是「熊貓」(foodpanda)和「袋鼠」(Deliveroo),外賣員來到時會自動和職員對「暗號」,比如「袋鼠xxxx號!」,指的就是Deliveroo第幾號單。
但林小姐說,自從放寬了堂食令,外賣數目也相對減少,比起限聚令嚴格執行時不可同日而語,現時閒日的外賣生意比周末還要少:「上班時可以堂食怎麼會叫外賣?」她形容:「星期日外賣多,外賣員都站在門口等出餐。」
她舉例,9月初的一個星期日,外賣共有25張單,餐廳收入一萬多元,其中Deliveroo佔了8,000多元,有20張單;而foodpanda只有5張單,收入2,000多元。而到了星期一,就只剩下了15張單,合共收入只有5,000多元,其中foodpanda 9張單,佔了4,500多元,Deliveroo有6張單,只有1,200多元。餐廳會將來自外賣的收入分開計算,因為這些平台需 要一個月左右才能把錢轉給餐廳。
健身教練手停口停轉送外賣
中午時份,Megabox正門外泊滿的外賣電單車中,其中有一名身形高大健碩的男子,用電動滑板車在九龍灣區來回穿插,滑板車扶手上掛上了外賣,他密密送餐,十分勤力。這位滑板車外賣男姓何,他接受《堅雜誌》記者訪問時說,自己原本是健身中心教練,但疫情後不少健身中心關閉,他「手停口停」,為了生計只好投身外賣行業。他透露身邊大部分教練朋友都和他一樣,失業後暫時做了「外賣仔」。
現時何先生是兼職形式,每日做4小時左右,一星期做5至6天,一個月就有8,000至9,000元收入。不過他表示現時生意一般,像訪問當天,他一小時才賺得70元,但為了生計,無奈賺得少也要做。
何先生說外賣行業不是想做就能做,雖然他現時做了一個多月,但申請這份工卻是由第一波疫情時就開始,當中包括了「熊貓」和「袋鼠」。申請過後他一直等,不經不覺等了大半年,才在一個多月前收到「熊貓」的錄取通知,而「袋鼠」至今仍音訊全無。
本港個多月前進入第三波疫情,情況相當嚴峻,他會否擔心受感染?何先生無奈地說:「都擔心,但如果不做的話就會失業。」當中的辛酸令人印象深刻。語畢,他已放好外賣,開動他的電動滑板車離開。
僧多粥少 外賣員收入減少
午飯時候人流多,室外溫度也高。陳先生滿頭大汗,一停下電單車就拿出毛巾擦汗,然後拿出一枝水猛灌。
陳先生是「袋鼠仔」,他兼職了幾個月,每日工作8小時,一星期做5至6日,一個月可以賺到2萬元左右。問他現時生意好不好?陳先生說:「一點都不好。」他形容現時正受到雙重打擊,第一大打擊是公司減了薪:「薪水減了三成,跟以前制度不同,可以預見每小時收入少了50元。」根據資料,「袋鼠」的外賣自取訂單佣金自7月中旬起,由5%下調至3%,措施將持續至9月底,讓食肆可以略為增加收入。
其次是市道「靜」了,亦影響了陳先生的收入:「以前的需求和現在的需求不同了,現在僧多粥少。以前一個小時可以有三單,但現在只有一兩單,再加上你人工減了,收入自然減少。」說到這裏,陳先生又擦了擦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我們是按件計薪,現在每小時可能只有100元左右。但這不是hea做,即使瞓身去做都只是100元一小時,比之前少了50元。」
一邊擦汗一邊發動電單車,陳先生最後補充說:「我不建議人入行,因為搵唔到食。」然而在市道不好的情況下,仍能一個月有2萬元收入,不是已經不錯嗎?陳先生這樣回應:「我們就像在街上做義工,『燈油火蠟』不用錢嗎?車的保養、維修、入油不用錢嗎?而且甚麼保障也沒有,是自僱人士。」
兼職騎兵:收入靠撞手神
疫情之下,有人選擇「乘機而上」,但亦有人選擇「急流勇退」。31歲的家明在第三波疫情爆發前,原本是foodpanda的外賣員,不過當第三波疫情爆發後,只做了一個多月「外賣仔」的他就離職了。
家明原本有一份地盤正職,晚上下班後會花兩至三小時送外賣,幫補一下家計。對比兩份工作,家明坦言後者明顯比較輕鬆,因為地盤工作實在太辛苦:「我做地基,冇咩人頂得順。」兼且他本來就喜歡開電單車,只是幫人買食物、送食物,然後就「袋袋平安」,何樂而不為?
不過輕鬆是一回事,收入還是重點:「首先要付600元,不用拿出來,但逐單扣收,扣了600元之後才有收入。」家明說,起初每送一次有50元收入,但後來改為不定,有時40多,有時50多。
家明平均工作一小時最少也會有兩單生意,如果好運的話,一間舖頭拿到兩三張單,那就更「肥」了。以他做了一個多月而言,兩至三小時會有6-7張單左右,加上他是「騎兵」(電單車送遞員),接單也會比較快。再扣除2至3天需付100元油錢外,家明一個月收入也有1萬3左右。
從數字上看雖然可觀,但其實也要看時段。家明表示中午時段會比較多人叫外賣,但食肆出餐速度卻要「撞手神」,好運的話不用等多久就可以取餐,但送過去可能要半小時。有時取餐需要等半小時以上,但送遞卻只需十分鐘左右。家明就試過一張十分鐘車程的單,卻等了足足一個小時。
客戶現錢交收存染疫風險
疫情之下,人人自危,社交距離最為重要,人人叫外賣,這原本是外賣員的「黃金時期」,但同樣也是「危險時期」,因為外賣員無可避免地需要和客人接觸。
正是擔心與陌生人接觸會被感染,因此家明在疫情「黃金時期」也決定離開:「我覺得畀現錢的風險會大一點,畀現錢就會有接觸,很難預計。用網上付款比較好,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網上畀錢,大約有七八成左右。」家明說,收了客人現金之後,還要自行存錢入公司帳戶,絕對不可能私吞,因為有按金在公司手上。
另外還有些意外支出可能會影響收入。有些人為了「飛多轉」或貪圖快捷,衝燈、違泊是常事。家明說foodpanda一個月會包一兩張告票,其餘的要自己負責。他雖然工作得規規矩矩,收入亦比較可觀,但卻沒有想過做全職,因為始終不穩定,不是每天都那麼多單,反而離開了地盤工作的話,之後想再入職就非常困難。
莊太量:競爭大外賣平台利潤有限
新型肺炎疫情肆虐大半年,大家除了習慣戴口罩外,用電話apps叫外賣彷彿也成為習慣。有人認為外賣apps是新趨勢,外賣員也會成為新興行業,但香港中文大學經濟系副教授莊太量,卻不認同這個說法。
莊太量認為現時因為疫情,這個行業才會「彈起」,他相信恢復堂食後,外賣的需求會大減。因此,他提醒外賣公司要為未來考慮一下自己的服務包裝,比如給一些折扣,或是贈送餐飲等形式;更要研究如何在最短時間及空間內,送出最多貨品,這樣才能在疫情之後仍能吸引到顧客使用。莊太量總結:「一間公司壟斷是可以的,但那麼多間在做,我覺得不會太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