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不能病人來到診所求診，我作為醫生，將他們拒諸門外。」新冠肺炎第五波疫情非常嚴峻，每日數萬人確診，公共醫療系統不勝負荷，無數病人自我檢測發現陽性，卻得不到理會。正常情況下，私家醫生不會診治高度傳染性的病人，都是叫他們去公立醫院，然而這一波，部分私家醫生再也「守不住」，為明知確診了的病人診治。
醫療衞生界功能界別立法會議員林哲玄表示，其實有不少私家醫生都想出一分力，但他們卻要面對重重制肘。比如說，一些有提供視像看診的醫生，由於害怕被醫委會「釘牌」，因而不敢張揚自已有遙距看診服務，令市民更不知道從何求醫。
另外，林哲玄批評政府對私家醫生支援不足，例如防護衣物也要醫生自已購買。林哲玄希望政府在抗疫路上，不論公立或私家醫護人員，都能夠得到支援，而不是你是私家醫生，就自生自滅。
文：羅偉健
家住大圍的陳小姐接受《堅雜誌》訪問時表示，媽媽早前有頭痛、喉嚨痛及咳嗽等症狀，她陪同媽媽去看私家醫生，醫生表示陳媽媽可能只是感冒，並問她有沒有做新冠病毒檢測？她表示前一日已做過強檢，但仍未出結果。兩日後，陳媽媽做快速測試時出現陽性，陳小姐立即通知診所，醫生不但沒有拒絕再看症，而且還多開幾日藥給她。
陳小姐對此表示十分感激：「咁我當然覺得醫生好啦，一個老人家唔舒服，病癥都中咗咁多樣，但都無將佢拒諸門外，好彩有醫生啲藥，媽媽先無咁辛苦。醫生肯再開多三日藥給她真係好重要，因為以當時情況，食晒第一次攞嘅藥，媽媽雖然已經無發燒頭痛，但仍然咳得好犀利，係靠後繼續再攞藥先慢慢無咁咳。」
私家醫生冒險診治確診病人
有一位在觀塘開診的醫生，亦表示不忍心拒絕求診病人：「作為醫生，病人踏入診所，總不能叫他走，而且明知病人去到醫院急症室也不會很快獲得診治。」他說，病人大都是出現了病癥，便來看醫生求診，他接觸到的有不少是輕症病人，然而在簡陋的裝備下，如果有未打疫苗的病人來到，會令他非常擔心，因為未注射疫苗的病人，傳染度特別高。
林哲玄解釋，市民到私家診所求診，最重要是醫生事前是否知道病人已確診， 如果病人知道自己確診並告知醫生，醫生須考慮自己的診所是否適合做治療。
這解釋了為甚麼有些診所門外，會貼出不接收發燒徵狀人士的告示。林哲玄說：「不是每個診所都合適，不是每個醫生都有足夠設施去看診，如果診所比較人多擠逼，通風不是太好，例如一些屋邨地舖診所，通風都是經中央冷氣，好多醫生知道自己診所不適合去做這件事，希望市民理解，不是不想幫忙，而是沒有這些設施。」
政府無支援私家醫生抗疫
另一方面，醫生也要視乎自己有沒有足夠防護衣物，如果面對一個已確診人士，除口罩之外，亦需要眼罩或面罩，還有防護衣、手套，連同場的護士也需要有這些裝備，診症之後亦要即時做清潔消毒，才可以將傳播風險減到最低。
目前私家醫生的防護裝備需自己購買，政府在其中有沒有特別支援？林哲玄立即搖頭連說數個「沒有」。他表示，一年半前疫情剛爆發，保護衣物相當缺乏，基本上好難買，當時他是醫學會的人，問政府可否將部分防護裝備轉讓給私家醫生，但結果令人失望，最後要在不同醫學團體的協助下，去幫醫護人員張羅口罩等物資：「現在回想起來，會發現當時那些口罩質素不太好，水平低，但有總好過沒有，所以說政府基本上是沒有支援。」
林哲玄建議，懷疑確診而有需要去看診的市民，應事先打電話去診所說明情況，問醫生會否接收，以免白行一轉，同時亦要給時間醫生進行分流，盡量安排確診人士不要與其他病人混在一起，避免病毒傳播風險：「當然，如果情況緊急，氣促、心跳快、高燒，又或者是長者或孕婦，當然要去急症室。我相信市民都知道，只是有時可能太緊張。」
指定診所服務不足市民無助
醫院管理局現時一共有14間指定診所，診治新冠病毒檢測結果呈陽性而在等候入院的患者。對此，很多人認為數目遠遠不足，預約電話總是打不通，林哲玄認為政府發放這些診所的資訊不足，讓在家等候人士感到徬徨無助。
林哲玄說：「指定診所一定滿，市民去不到，政府給市民一個信息是，你不是太嚴重就不要去急症室；又給一個指示有不舒服就去指定診所，但診所全滿。市民好無助，熱線服務打不入，好快就爆，市民就不知怎辦。他們找私家醫生看診是好正常的事，或者衝急症室都可以理解。」
確診者在家隔離不知麼辦，公立醫院急症室爆滿，熱線打不入，這種「等」的感覺並不好受。
林哲玄有不少醫生朋友，包括他自己，都有用ZOOM開直播，讓市民諮詢如何解決問題。例如有人會問：自己確診了，但兩個家人未確診，但他們都預約了打針，是否還應該去？又或者有發燒不舒服，要不要去急症室。
由於人手有限，林哲玄他們也只可能盡量回答，希望透過自己的醫學知識幫到市民。
醫生網上睇症有「釘牌」風險
日前，一群中文大學醫科畢業生及學生，與慈善機構及創科機構合作，為確診者提供支援，包括免費遙距視像診症。這種遙距看診又是否一條出路？林哲玄相信絕對是個可行方案，而且也有醫生在做，但卻可能面臨「釘牌」風險。
林哲玄解釋，遙距診症要視乎對方是否醫生診症過的病人，醫生與病人之間有醫患關係，即使在視像平台上也能辨認對方是誰，因為醫委會有一個嚴格限制，如果是新症，醫生和對方沒有醫患關係，無法確定對方身份，醫委會不建議醫生做遙距醫療。
不建議即是可以做？林哲玄笑說：「當然，不建議不代表不可以做，不過醫委會是一個可以釘你牌的機構，它不建議的時候你敢不敢做？這是醫生遇到的極大困難和困擾，在這個階段，他們無法放心幫市民做遠程醫療，特別是不認識那位患者的時候情況下。」
醫委會「不建議」遙距診症
即使醫生願意冒風險，但市民也未必知道有這種服務，因為醫委會不會准許發放一個遙距醫療醫生的名單給市民，因為名單放出來有招攬生意之嫌。第二，因為要經醫委會批核後，才可以公開名單，但批核完成可能要拖到今年五月。
縱使處境艱難，但仍有一批熱心醫生願意去做，畢竟醫者父母心，面對有需要幫忙的市民，自己條件許可的話，實在不忍心拒絕。由於沒有參考名單，又不是政府指定診所，因此遙距診症的做法並未普及。林哲玄這樣形容：「大家可以怎麼辦？有醫生想做又無得做、不敢做，做了又不敢讓人知。無辦法，頭上好多把刀令我們做不到。」
林哲玄形容，現時不少醫生相當有意見，認為在疫情如此嚴重下， 規例都沒有放鬆，即使去信請求，得到的回覆都只是不建議。
安心出行追蹤疫情零幫助
作為醫生，林哲玄眼見做醫學追蹤的醫護同事好辛苦，很多人都要不眠不休，甚至沒有回家整整一個星期，留在醫院中睜開眼就開工，回到休息室就來個小睡，之後又出來開工，因為病人數量實在太多，而且基本上都是靠人手追蹤。
林哲玄對此十分不滿，狠批香港枉為一個發達城市：「資訊及科技局長說，安心出行從來不是用來作追蹤的科技，我真的聽到跌落地。這就是我們的政府，你做件事出來，疫情這麼嚴峻，原來是沒有用的，八達通做追蹤好過你，信用卡做追蹤好過你，你又要我嘟安心出行？唔嘟你又罰我，罰來做甚麼？都沒有用。可否做一個東西出來，可以做醫學追蹤，實時知道確診者和哪些人有時空上重疊，這應該用科技和大數據去做。」
政府發放資訊不足及滯後
新冠肺炎第五波疫情發酵十分快，市民一時間既徬徨又不知該怎麼做。林哲玄認為這是因為資訊放發得不好，令市民不知道政府有甚麼安排及措施提供。
早前網上有人大讚新加坡疫情資訊做得非常實用豐富，林哲玄了解過後表示，其實那此些資訊香港也有。他打開一些有關疫情資訊的網站給朋友看，他們才知道原來有這些網站存在：「連醫生都不知道！你（政府）所有海報，所有流程放在櫃桶底？為甚麼沒有人知道？政府消息發放可不可以做好點？熱線電話、網站、二維碼，可不可以在全港巴士、地鐵站，大大張海報放出來，讓市民自己去找？市民沒有資訊就不知怎辦，這是政府做得不好的地方。」
不過，林哲玄認為不能將全部責任推給政府，因為疫情來得太過兇猛，大家都估不到。香港爆疫速度比英國還要嚴重，英國爆發Omicron是25天之內 ，每日確診人數增加3.7倍；然而香港是在18天之內就增加了18倍。
訓練老人院舍員工作就地隔離
身兼醫生及立法會議員的林哲玄，希望自己可以出一分力，他看到現時香港除了不夠床位、急症室爆滿、不夠檢察能力、不夠隔離設施外，安老院舍以及殘疾院舍也遇到好大問題，若有院友或員工發病，院內爆發的話就很難處理，畢竟醫院不是重症的話不會收，如果留在院舍內，那麼多長者走在一起，傳播風險更大。
林哲玄年初曾去信政府，建議衞生防護中心派出同事，教院舍同事怎麼去做一些就地隔離工作：「我知道人手不夠，但沒有隔離設施提供，又沒有就地隔離的話，就只有爆疫，大家只有等，等幾時輪到自己，這是我們遇到的大問題。」
林哲玄希望政府動員一些專長於感染控制的醫護人員，去看看院舍是否適合做就地隔離，如果合適的話，就教他們怎麼做，教員工怎麼穿防護裝備，如何利用基礎感染學控制意識，去防止院舍進一步爆發。如果審視過該處不合適做就地隔離，就要盡快安排感染長者去一個隔離設施，這是要即刻做的事。
利用校巴及小巴改裝救護車
每日數萬宗確診，除了床位爆滿外，救護車亦不勝負荷，緊急救護召喚目標由92.5%跌至昨日的36.19%，仍有超過400宗個案正等候救護車送院，最長等候時間超過15小時。 消防處在社交專頁再次呼籲輕傷、輕症、確診而無病徵或病徵輕微的市民，不要召喚救護車。
林哲玄認為，這是好難處理的問題，就算買了救護車回來，也要牌照。他建議可以繼續沿用現時的「抗疫的士」，送一些感染了的市民去醫院，並且擴展到使用校巴和小巴：「救護車上面有甚麼設備？你拆幾張椅，裝幾張擔架床上去，做個靜脈注射設備，兩個可攜式監察血壓心跳儀器，再拿一個自動體外心臟去顫器，這差不多已是一部基礎的十字車。」
這些改裝車不是用於最嚴重的疾病，而是一般普通疾病，起碼有儀器可以隨時準備，必要時可以利用，市民不用苦等。
至於人手方面，林哲玄認為香港有聖約翰救傷隊、紅十字會，雖然他們不能和有經驗的救護車人員相比，但其實也可以幫忙。
抗疫路上無分公立或私家
林哲玄最後再特別提到，希望可以動員私家醫生去參加政府的兼職工作，安排一些外展接種服務。同時，他亦希望政府加強對私家醫生的支援：「希望在抗疫路上，不論公立或私家醫護人員有需要，醫療物資短缺時政府可以幫到我們，不要覺得私家（醫護人員）就不關事，自生自滅，這個態度不可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