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與幾位前輩閒聊世界關帝文化與時下做人道理，老前輩突然說出一句話，「千夫諾諾，不如一士諤諤」，這句話道盡了言論的力量與社會的脆弱。千百人的阿諛附和，不及一個正直之士直言無諱。
有人認為我們似乎走入了一個言說被稀釋、真話被掩埋的時代，當然我不認同這是實況。在這個媒體鋪天蓋地、資訊爆炸的年代，怎可能言論被壓制！只是從古至今，礙於利益，少有敢於直言的聲音而矣。沉默是金，也可能是一場隱形的危機。
香港是多元交織的城市，多年來有言論自由傳統。報紙、電視、網絡媒體遍地開花，諸多專欄作家、評論員敢於挑戰權威，揭露社會不公。直言未必完美，或有偏執，卻還能見到赤膽忠心的士諤諤。即使孤立無援，也堅持一語道出事實的尖銳。這份直言的勇氣，如同社會的防腐劑，保護了公共空間的清明與健康。
當香港的政治環境日益複雜，政府施政亦充滿挑戰與批評時，「千夫諾諾」反而令政府更不知民心，更不懂民意，施政便會偏離民本。若媒體機構在多方面自趨謹慎，報道與評論面對敏感議題時，避重就輕，真相和民怨便會被遮掩，政府施政難以對焦，除非主管人員走入群眾，否則變成了閉門造車。
若代表着社會輿論敢於「士諤諤」的新聞媒體都被批評為誤導，便會使更多人選擇噤聲、順從，或是將批評隱匿於網絡匿名空間，這不僅是媒體問題，更是整個社會自由精神的退縮。當然，傳媒亦要有相當操守，不能嘩眾取寵，不可渲染報道，更不可受政治操縱。媒體人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社會不敢直言，其實是種精神的自我禁錮。言論若失去坦率，民間監督的功能便難以發揮，政策執行中錯誤或不當便缺少被糾正的契機，矛盾逐漸累積成為無形的裂痕。而當大多數人選擇附和，輿論無法反映真正的民情，政府的施政成效也難以真正透明公正。這「千夫諾諾」的現象，從表面上看似社會秩序維持，實則掩蓋著深層的焦慮與不安。
「士諤諤」的存在，是一種社會的清醒，也是對濫用權力的無聲抗衡。它提醒我們真正的開明社會，不僅在於迎合多數人的口味，也要歡迎那少數敢於說出真相的聲音。唯有如此，社會的多元與活力才能長存，公共政策才能走向精準而有力。
香港需要「士諤諤」的精神，不是盲目反對，只是期盼有真誠且勇敢的聲音，直面施政中的得失與困難。這需要整個社會的鼓勵和保護，包括政府、媒體與民眾共同努力。只有當言論坦誠無懼，公共討論豐富且包容，香港才能真正開創一條充滿希望與生機的未來路。
寧願聽一人諤諤之言，也不願千夫諾諾地飲鴆止渴。在這沉默與附和的背後，香港亟需要那份直言的勇氣與智慧，這是守護自由與繁榮的最重要防線。
文 : 陳祖光
同仁基金會主席、四川省政協委員、香港警察隊員佐級協會主席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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