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是德國統一的35周年，全國慶典在薩爾州首府薩爾布呂肯拉開帷幕。以「通過變革創造未來（Zukunft durch Wandel）」為主題的三天節日受全國矚目，黑紅金國旗遍布街頭，聯邦各憲法機關與十六個州設立展館，展示文化與發展成就。巴伐利亞啤酒、薩克森手工藝與「齊普費爾」地區的特色展現出聯邦多元一體的格局。夜晚的焰火照亮薩爾州政府大樓，寓意東西德再度團結的光輝。然而，在風光背後，兩德統一後來的裂縫卻依舊存在，甚至隨著歲月流變，變得更加深刻。
在政治上，德國東、西部的分裂非常嚴峻，經濟上欠發達的前東德五州最大黨均是極右的另類選擇黨，成為極右翼的溫床。反映德國「頭腦中的柏林牆」尚未完全消退。據德國政府今年發表的《德國統一現狀報告》顯示，僅23%的東部居民認為德國已真正融為一體。在2003年上映的電影《再見列寧》更帶來了濃厚的「東德情結」（Ostalgie），社會學家托馬斯‧阿貝（Thomas Ahbe）認為這些前東德地區的人為了融入國家，但同時保留著與西德格格當入的經驗、記憶與價值觀，在二零二三年一項民調亦可見，居住在前東德的德國人中就有40%認為自己是東德人
文化參與與社會信任差距亦顯現。東部社群組織較弱，對政黨依附度低，民眾更容易接受民粹訴求。歷史上的威權統治和統一初期的製度斷裂使部分東部居民對國家存有疏離感。2015年難民潮期間，東部的不安情緒尤為明顯。這種「被忽視感」為極端主義滋長埋下隱患。
面對挑戰，德國聯邦政府與各州加大對東部的投資，推動產業升級與基礎設施建設。2025年9月，德國聯邦參議院通過決議，呼籲全國為東部發展「共同奮力」，在交通、數字化、教育領域加快傾斜，包括引入台積電、特斯拉、英特爾的國際大企業。薩克森州長克雷奇默（Michael Kretschmer）強調應重溫統一初期的改革精神，減少繁文縟節，重燃自由與自我負責的動力。
在教育層面，學校教材強化統一與東德歷史教育，「歷史見證人進校園」活動讓青年理解前輩經歷。通過教育與文化反思，統一被塑造成集體記憶與身份的一部分。
位於前東德地區的薩克森-安哈爾特州長哈澤洛夫（Reiner Haseloff）所言：「我們必須捍衛統一的成果」。統一日大規模慶典表明，愛國主義仍是橫貫東西的精神力量。聯邦參議院的紀念決議也強調，正是民主、自由和歐洲一體化讓德國取得今日成功。守護這些價值，是留給後代的共同責任。
就像德國著名社會學家、哲學家哈伯馬斯所說「現代性，是一個未完成的工程」，而德國統一，也是一個未完成的工程，政治的統一可能在很短時間就通過法律、制度設計完成，而人心的磨合則還有漫漫長路。
文：姚英毅
旅居歐洲香港媒體人，曾獲多個亞洲與全球性新聞獎、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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