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年「港股直通車」的教訓嗎？　文：寒柏

近日，內地及香港股市忽然上升，外資有大規模重臨的跡象，這固然是喜訊。可是，為何只短短幾日間，中港兩地股市成交量會忽然急增，指數更大幅上升？綜合市場上各種說法，似乎都不約而同的認為中央政府正在「暴力救市」：

1. 有人認為，中央罕有地提早召開政治局會議，代表所議之事情已刻不容緩。該會議由國家領導人親自負責，代表政策已取得共識及要立刻執行。此外，有人更細說政府對外公布的時點亦提早在下午間，並非「收市」後，內容寫得精簡易懂，更顯得中央政府對穩經濟增長的決心。

2. 內地政府公布相關政策，明言要樓市「止跌回穩」。坊間進一步解讀，認為樓市的「基本政策面」已改變。此外，內地政府更下定決心要經濟增長「保五」。有人認為，內地政府將不惜一切要在未來幾個月來刺激經濟及提振內需。

3. 外媒多次報道內地主要城市正取消各種房市「限購」措施之情況。更有外媒指，中央政府將發債2萬億，部分資金用作償還地方債，另外的部份則打算刺激內需，包括考慮向有第2名子女的家庭派發每月800元的津貼。

4. 最惹人關注的是，中央政府明言要努力提振資本市場。在內地金融市場中所推出的「互換便利機制」，更被視為可循環「印錢」進股市的工具。消息指，「符合條件」的證券、基金及保險公司等等，可使用他們持有的債券、股票ETF及成份股等作抵押，從中央銀行換入國債及流動性資產。所獲取的資金亦只限投資於股票市場。

因此，外資及內資皆大規模湧入中港兩地的股票市場。另一邊廂，內地及香港股市的估值嚴重偏低，外國基金持有兩地股票的比重亦過少。當內地政府對經濟的「政策面」作出大幅度調整後，外資重新加重內地及香港的資產配置。再加上有部分基金需要為之前的「沽盤」平倉，造成過去幾天以來兩地股市瘋狂大漲的盛況。

以上的講法，把升市的最主要原因說成是「中央救市」，其實存有不少漏洞：

• 中央政府提早召開會議，根本不能說明什麼。「提早」可以是「重視」，亦可能是單純的議程調動，根本說不得準。反之，難道會議被推遲，便代表中央不重視該會議嗎？其次，會議由何人召開、公布訊息的時間及內容長短等等，亦不一定有特別的訊息。這些講法未免太過武斷及片面。

• 內地政府一直有振興樓市及經濟的方案。於復常後至今，便不只一次減息及放寬樓市監控措施。內地樓市下挫，內地政府一直有各種紓緩措施。無論是內地政府已經公布的措施或是由外媒傳出的方案，都不能算是「突如其來」，亦沒有出乎意料的「大招」。相比起來，於08年的4萬億刺激方案及後續至少8萬億的信貸澎漲，才稱得上是「大放水」。現時，內地政府對樓市的措施正逐步放寬及增加支持力度，大方向一直如此，「政策基本面」根本沒有出現重大改變。內地政府的方案，以提振實體經濟為主，重點在穩住樓市及刺激消費。

• 在金融領域方面，內地一直推進資本市場改革開放。例如，早在去年10月底舉行的金融工作會議上，中央政府已明言要着力推動金融高水平開放，但也要守住開放條件下的金融安全底線。當時，中央已說明要堅持「引進來」及「走出去」並重，穩步擴大金融領域制度型開放，提升跨境融資便利化等等。簡單來說，關於金融政策方面，中央政策一直有延續性，談不上「轉軚」或有重大改變。

• 值得留意的是，中央政府所指的「提振資本市場」，志在「大力引導中長期資金入市，打通社保、保險、理財等資金入市的堵點」，亦要「支持上市公司併購重組，穩步推動公募基金改革」，更需要「研究推出保護小投資者的政策措施」。整個理念，就是借力於資本市場確保中長期的實體經濟發展，並打算透過激活資本市場，繼續招商引資，並透過股市及債市促進大企業的併購及社會資源之活用。同時間，內地政府作為「後起之秀」，亦參考了各國的股票市場之發展、興衰及得失，在促進機構投資者「入市」的同時，亦把「保障小股民」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 關於「互換便利機制」方面，這機制主要為「非銀行類金融機構」提供「流動性」。這類機制亦非新發明，內地政府亦只是引入各地市場不同的做法，並逐步完善內地股市體制而已。如果這機制被濫用，相信政府亦會預備好監管的措施。此外，我們尚未有這政策規模、額度及使用率等細節之資料，又如何可以肯它對股市的影響呢？

總的來說，即使中央政府有意促進經濟發展、「保5」及穩定樓市，其絕大部份政策都志在支持實體經濟，諸般措施及相關規模亦十分克制。至於關於資本市場方面的改革開放，其實內地政府一直都在推進，政策亦有其延續性，一切所公布的政策也在意料之內，絕非突如其來。

有評論員指，從前中央的金融及經濟政策本是寫得艱深難明，近日公布的卻簡潔而懂，證明政府已下定改革決心云云。

說穿了，這幾年以來中央政府公布相關經濟政策後，股市都沒有什麼反應。因此，該評論員便認為政府的公告過於冗長、焦點模糊不清了。近日，內地政府召開會議前，股市已大升，該評論員便忽然覺得中央的經濟政策精簡而有力，文章亦通順多了。

近日，坊間謠言滿天飛，與07年8月傳出「港股直通車」消息後股市忽然大漲的情況非常近似。當時，香港股市本已下跌了1,200點，並跌穿了市場人士認為的「支持位」。豈料，當日中午忽然有傳聞指中央即將救市，再加上「港股直通車」的消息一經傳出，港股立刻止跌回升，曾一度反彈逾1,000點，兩萬大關失而復得。

當年，環球金融市場早已開始傳出「美國次按」的問題，還有美國大型金融機構傳出倒閉的消息，港股的跌勢本已形成。可是，市場傳出「港股直通車」的消息後，港股一直上升至10月，還升穿了30,000點，並創下歷史新高。最終，港股於08年再次挑戰30,000點以上的大關後，便反覆回落。同年9月，環球金融市場正式爆發「金融海嘯」。

這次突如其來的升市，與當年「港股直通車」的情況有着不少相似之處。當年，內地政府確實有改革金融市場的計劃，並正在研究「港股直通車」的方案，但其實仍處研究及試行初期，尚未打算大規模的實行。中央的政策只志在金融改革，而非「撐港股」，更不可能打算「炒高港股」。港人及外資卻只拿着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然後一口咬定中央政府打算「炒高股市」。這消息不僅吸引香港的投資者，還引起不少內地散戶的關注。最終，港股在短期內出現了驚人的升幅。

值得留意的是，當年早在內地政府公布「港股直通車」將試行之前，該消息已開始由外媒及港媒傳出。為何消息會率先由它們報道出來呢？這亦有點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