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大案】(1)頒布前以為「雷聲大雨點小」 生效後始知《國安法》嚴厲 黎智英憂慮囚終身

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三間《蘋果日報》關聯公司涉串謀勾結外國勢力案續審,黎智英繼續出庭自辯。聆訊披露,2020年5月,《香港國安法》即將立法,黎智英驚詫得忍不住廣傳短訊「X街,打到嚟喇」。但他反而試圖頑強抵抗,迅即開設Twitter帳戶及頻頻接受外媒訪問,公開呼籲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制裁中國,以阻止《國安法》實施。當時黎智英仍深信《國安法》雷聲大雨點小,絕對不會嚴厲。
黎智英更曾判斷中國當局會因避忌美國制裁而推遲實施新法,但結果《國安法》同年6月30日晚正式生效,這時候他驚悉「勾結外國勢力」等罪行嚴厲得遠超他想像,向多名《蘋果》高層和民主派戰友形容「簡直辣到離譜」。黎智英作供時承認此後言行變得小心,因知道國安罪行最高可囚終身,故避免觸犯新法,聲稱沒有再要求制裁。

文:本刊記者

人大常委會全票通過《港區國安法》草案。
人大常委會全票通過《港區國安法》草案。

據控方指稱,2019年所謂「反修例運動」爆發後,黎智英頻頻公開呼籲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聲援、聯合對抗中國。直至2020年5月底,人大啟動就《國安法》立法,黎智英得悉後向時任副社長陳沛敏傳訊息:「X街,打到嚟喇」。黎智英庭上解釋,當時《國安法》詳細內容雖未公布,但已聽聞條文嚴苛,他為此擔憂。

盼特朗普制裁以阻止《國安法》立法

黎智英今天推翻先前口供,稱與蓬佩奧助手認識多年。
黎智英今天推翻先前口供,稱與蓬佩奧助手認識多年。

雖然黎智英在庭上說他感到擔憂,但證據顯示同一時間他對爭取國際支持不但未有收斂,反而決定開設社交平台Twitter帳戶(現稱X),由其「徒弟」李兆富打理,聲稱想藉這平台「讓世界知道香港狀況」,其Twitter多次發帖呼籲制裁,企圖阻法例實施。例如其中一個帖文上刊出港區全國政協委員拉橫額支持《國安法》立法的照片,並寫上疑問句:「美國政府應否將這些人列入制裁名單?」

而《蘋果日報》亦發起「一人一信救香港」活動,發動市民寫信請求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制裁中港官員。黎智英坦言當時身處危機之中,要千方百計阻止《國安法》,因此他明知陳沛敏和張劍虹不贊同該計劃,仍堅持己見:「就因為我是老闆。」

屢接受外媒訪問 主張制裁中國官員

與此同時,黎智英亦接受了「霍士財經網」、彭博社等多間外媒訪問,主張制裁內地貪污官員,凍結他們在美國的銀行戶口。黎智英在庭上確認,當時「真誠相信」這方法最有效。

曾認為《國安法》不會如期實施

黎智英本來以為《國安法》不一定如期實施,即使實施亦不會嚴格執行。
黎智英本來以為《國安法》不一定如期實施,即使實施亦不會嚴格執行。

據訊息紀錄披露,其實在同一時間黎智英仍然甚為樂觀,認為《國安法》不一定如期實施,即使實施亦不會嚴格執行。所以到6月18日新華社報道提到《國安法》涵蓋四類罪行,包括分裂國家、顛覆國家政權、恐怖活動和勾結外國或境外勢力時,黎仍然跟張劍虹說《國安法》沒有新意,亦不一定會如期實施。法官問他為何會有此想法,黎智英同意現在回看,這全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wishful thinking)。

而據時任《蘋果》主筆楊清奇早前供稱,2020年6月23日他到黎智英大宅晚飯期間,黎曾表明「唔驚被捕」,黎並認為若他被捕便證明中共和港府打壓人權、相信美國等西方國家不會對他被捕坐視不理。不過,黎在庭上自辯時,否認曾提及上述「自以為是」的說話。

《國安法》生效前聲言「煮到嚟就食」

黎智英在(右二)在《國安法》生效翌日到民主黨街站籌款。
黎智英在(右二)在《國安法》生效翌日到民主黨街站籌款。

至2020年6月底亦即《國安法》生效前數天,張劍虹又向黎智英發送了一篇標題為〈葉國謙稱「金盆洗手」不被追究 陳智思警告市民勿越紅線〉的報道。黎當時回覆:「但願如此,但金盤洗手不再抗爭無可能,煮到嚟就食……」黎智英庭上進一步解釋,當時認為即使《國安法》實施亦不代表「迎來終結」,自己雖然隨時被捕,但也「不理了」,現在覺得當時自己「太樂觀了」。

最終,《國安法》於2020年6月30日晚上11時實施,黎智英稱當晚9時許便入睡,翌日醒來法例已生效,手機上是如雪片般飛來的訊息,李兆富說不想再替他管理Twitter帳戶,他亦與包括泛民在內的朋友進行討論。他坦言《國安法》條文的嚴厲程度出乎他意料之外。

當日亦是7.1遊行的日子,他本來預定要到民主黨街站籌款,亦計劃派發抗爭海報。那天早上,當李卓人跟他說:「去街站不用怕」之後,他應承李永達會按原定計劃到街站,但就聽從《蘋果》多名下屬的勸告,以及民主黨方面的決定,擱置派發海報。

《國安法》實施後了解到提制裁猶如自殺

黎智英說當他了解條文後,得知要求制裁構成犯罪,他承認此後變得更小心行事,提醒自己不要再出口要求制裁,否則「形同自殺」。正如他當日接受外媒訪問時,談到會如何應對時他回應「要以不同方法繼續爭取民主」,他解釋當時心目中其實未有確實計劃:「我只是覺得所有事情變得不一樣,我仍未放棄爭取民主,但知道如果要繼續爭取的話,我們行動、態度都要改變。」

同一天有媒體問黎智英是否會離開香港,他說:「我如果離開會羞辱自己,令《蘋果》失信。」但律師問他其實當時他亦無法離開香港,但黎智英當着法官面前回應說:「我可以一早走的,如果我要的話,我可以用其他方法、非法的方法走,是我不想走而已。」

2020年7月2日,黎智英跟現已遠走加拿大的劉細良一同主持壹傳媒節目《人民學堂》。期間黎智英轉而抨擊《國安法》「紅線」模糊,「我唔可以好直接去做一樣嘢」,要想辦法「兜圈」或在「枱底下」做事。黎智英否認當時的意思是要暗中倡議制裁、封鎖和其他敵對行動,更反問:「有甚麼東西能夠掩飾制裁?」

主持節目批評《國安法》致貪污發生 法官:不是事實

黎智英主持網上節目《Live Chat With Jimmy》。
黎智英主持網上節目《Live Chat With Jimmy》。

黎智英並由2020年7月9日起,主持節目《Live Chat with Jimmy Lai》。黎智英表示這是李兆富及Mark Simon的意思,旨在讓海外群眾知道香港正發生的事。節目中黎智英表示《國安法》令香港失去法治,商人因此不能如常營商,需靠攏政府官員並支付「保護費」,將導致香港如內地般貪污成風。

法官杜麗冰問黎智英如何得知此想法?黎智英稱時常聽聞內地發生這些事情。杜官質疑怎能以「內地情况」隨意套用於香港?黎稱「我是基於事實推測」,杜官聞言反駁:「這不是事實!」

黎續撰文抨擊《國安法》

2020年7月12日,黎智英繼續發布專欄文章《從荒蕪到繁榮 再墜封建懸崖》,寫道:「國安法攬炒式讓我們真正回歸祖國的懷抱……深夜刊憲馬上生效,就是要我們馬上嘗到活在共產主義制度下的恐怖」,又稱「國安法將香港變成毫無法治的專制無形集中營」。

法官李運騰問黎智英,是否在預測香港會變成集中營?黎同意,但強調他所指的集中營是無形的「心理集中營」,重申無意透過文章煽動他人憎恨中央,「我不帶有恨意」。

同年7月19日黎智英又發表專欄文章《時間就是武器》,提及「我們以後抗爭行動只好化整為零,以不同的行動不同的形式,集腋成裘的方法爭取抗爭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要讓美國等西方國家看到,儘管有國安法,為的只是平息抗爭的震懾效果,卻是按法不動的,讓他們放緩制裁等懲罰措施」等。

黎智英供稱當時只是寫出自己的願望,希望運動以其他方式繼續進行,純粹是一廂情願。法官李運騰質疑,當時《逃犯條例》修訂經已撤回,究竟是為了甚麼而繼續抗爭,黎稱是對中國侵犯自由而抗爭,而上述「不同形式」是指以避免犯法為前提。法官李素蘭質疑黎在文中鼓勵人們繼續抗爭,但黎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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