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下月(11月)24日投票,但目前出現變數、有機會押後的區議會選舉,建制派遭受自2003年以來最大的考驗。一場因《逃犯條例》修訂而引發的政治社會風暴,每一個人都受影響。有建制人士形容,這將會是一場悲壯的選戰,未戰先輸幾成定局,當下只能做好自己,迎難而上,望社會早日和解,讓建制派避過慘敗之劫。另一邊廂,泛民心雄,盼望藉着今次選舉結果撼動行政長官選舉委員會席位。不過暴力滿街,12月投票能否成功進行,至今仍是未知之數。
文﹕李偉明、潘翠華 圖﹕黃冠華
建制策略
社區工作打動選民
挾着「反修例」運動的聲勢,泛民料將大舉進攻區議會。民主黨立法會議員尹兆堅日前在網台節目上爆料,稱泛民各黨派以及欲參選的「年輕人」基本上已協調好,458個議席之中,沒有泛民代表落區「服務」的,目前不會多於20個,協調名單已經「落晒名」(即近440人),只是技術上不能公布參選。泛民空群而出,雖然未必能直接衝擊建制議席,但肯定會分薄建制兵力,讓對手大失預算。
「今次嘅區選,會係相當嘅悲壯……」一名九龍區的建制派議員向記者表示,今年區議會選舉,《逃犯條例》修訂令愛國愛港陣營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泛民支持者畀佢推晒出嚟,中間立場選民就算唔支持佢哋,也不會支持我哋建制派。其實搞成咁真係好唏噓。」該名議員表示,自己多年來為社區做很多事:「實牙實齒咁做,最後畀人用一兩句口號浸死,好唔抵。」
多年地區工作被口號浸死
該名議員說,一到選舉時,只要遇上重大政治事件,建制派選情總是悲觀:「想連任,難,想挑戰,輸梗。」他說,很多年輕一輩的新晉議員,未經歷過03年沙士加廿三條立法的洗禮,不知到時選戰有多難打,到今天還自信過去在社區所落的功夫,會幫到自己:「我最記得當年民主黨黎自立,03年喺中西區轉去油尖旺選,一個教車師傅一點地區工作也沒有,但係都選到,因為乜嘢?因為7.1嘅50萬人遊行,因為政府推23條囉!」
他又舉出另外兩例,稱在上屆區議會選舉,泛民兩名大老何俊仁和馮檢基,都是因為被「自己友」鎅票而敗陣:「好似近排好紅嗰位(立法會議員)何君堯律師,當年唔係有鄭松泰﹙熱血公民﹚佢輸咗畀何俊仁啦。深水埗呀基都係因為畀前黨友黃仲祺鎅咗佢啲票,先畀民建聯偷雞咋,今年睇怕冇呢枝歌仔唱,泛民有機會收復失地。」
政治素人再搶灘 挑戰建制大佬
他又預言,「傘兵」四年前在區選中成功「打大佬」的情景將會繼續複製:「上屆九龍城區議會主席咪咁輸囉。」翻查記錄,這說的是「青年新政」鄺葆賢,2015年參選黃埔西,取得2,114票,以39票之差險勝時任九龍城區議會主席的劉偉榮。除了劉偉榮,更為人所認識的例子,是立法會區議會雙料議員鍾樹根,以163票輸給政治素人徐子見一役。
他估計,今年建制陣營在區選會「血流成河」﹕「至少無一半議席,幾個區隨時畀泛民過半控制埋。140席都畀多佢(現屆區議員中,連無政黨建制派,有約300人)。睇住嚟,唔少資深議員,到時一覺醒來至發覺自己唔再係議員。」今屆選舉,全港18個區議會共431個民選議席,連同27個當然議員,合共458個議席。
這位不願披露姓名的區議員說,他的議席本來相對安全,過去無人挑戰會自動當選,但現在估計也會有人以泛民旗號空降。他又說,出事的應該不只他一人﹕「早排有人提議搞『反自動當選運動』,搵人挑戰我哋。先唔好話得唔得,至少咁做會拉散建制嘅兵力,一定會影響到選舉。」
商戶資金流向泛民
「挑機」籌碼增
「泛民以前最大嘅問題係資金唔夠,挑戰現任議員有一定難度,但今年嘅情勢的確係好唔同。」他指出,最近有中小企業,紛紛「落注」泛民,向個別議員提供財政資助:「例如有建築商主動幫泛民潛在議員參選人,第日泛民真係當選,啲大廈維修工程,唔好話涉貪,有個議員幫吓口都好。」他解釋過去這類公司只會和建制打交道:「今年連佢哋都雙邊投注,證明好多人都預咗建制會輸得好慘。」
面對如此情況,該名議員表明,完全沒有任何對策,因為一個小小區議員,在《逃犯條例》修訂的政治風暴中都無可作為,一切只能看事態發展,可以說是非常被動:「我哋做地區工作,老實講我真係睇唔到有乜嘢可以掹得返件事,只可以盡做,睇吓啲街坊會仲唔會全力支持我囉。」
社區幹事:
「支部大佬都唔出聲!」
除了資深議員,建制派新一代的「社區幹事」,原本磨拳擦掌準備向泛民議員「挑機」,可是一個《逃犯條例》,對手拿着「反送中」旗幟上街,聲勢大振,一時間手足無措。
「最大件事係啲高我哋幾級嘅支部大佬,出事之後完全無表示,又唔表態,我就當堂企咗喺度。」一名正準備在新界東出擊的社區幹事向記者大吐苦水,他本來計劃狙擊一名早前脫離民主黨的議員,搶奪他的地盤。
「我真係連扶阿婆過馬路都試過,而家真係唔知點選。」該名社區幹事表示,事件不斷發酵,傳媒又一味只報政府負面消息,他自己都不知如何向巿民解釋:「本來有希望,而家好冇希望囉。」
機會很微但盡力一戰
他說,事件最可恨的,是一眾地區支部的大佬和立法會議員,在抗爭爆發之後全面「玩失蹤」,沒有向支持者說明:「你大嘅唔郁,我哋點敢郁?有兄弟開街站畀班後生仔圍,我哋完全冇還擊之力。」該名社區幹事表明,今次勝選機會微,但都會盡力一搏:「我呢兩年都真係喺個區做咗好多嘢,我相信街坊。」
事實上,經過一系列「反送中」抗爭和宣傳後,由5月31日至7月2日的新增選民登記,接近38萬6千人,情況和2003年50萬人上街後的立法會選舉、以及2014年佔中後一年的區議會選舉時相若。
新增年輕選民多有利泛民
今年新增加的選民中,有一半年齡介乎18至38歲,反映年輕人希望以投票改變社會現況,向政府表態。另一方面,有32,000名選民因為選民離世(多為長者),49,000名選民經查訊程序等原因而被載入取消登記名單,淨增加約30萬5千人。此消彼長的情勢下,建制派形勢更為惡劣。
03年50萬人參與7.1遊行,反對基本法廿23條立法,翌年立法會換屆選舉,新登記選民為30萬3千人,是當時新高。2015年,佔中結束後一年,該年年底為區議會選舉,當時有新登記選民26萬3千人。
資深議員提早「歸位」落區
建制陣營區會選情嚴峻,有政府領袖私底下向黨友表示,非常擔心黨的選情,甚至對建制派即將大敗感到沮喪,要其他黨友議員安慰返轉頭。更有傳建制中人曾當面向林鄭月娥發難,可見建制面對當今情勢非常憂心。
有建制派立法會議員私底下向記者說,對今次選情不是悲觀,而是十分不樂觀:「年輕選民一定會出嚟投票。你諗吓,連續上街咁多個禮拜,都應該辛苦,但佢哋都咁做,咁投票日出來投一張票,有幾難呢。」他透露,有黨內比較資深的區議員,甚至是區會立法會雙料議員,須提早「歸位」落區爭取支持:「希望可以儘量鞏固。」
工聯會立法會議員麥美娟接受《堅料網》訪問時指,反修例風波引發社會分化和撕裂,市民對政府的工作已非常不滿意,怨氣十分重,而建制派一直被視為親政府,故不少市民將怨氣投射到建制派身上。她直言,對建制派在區議會的選情不太樂觀,部分上屆險勝的議席更是「危危乎」,最壞打算是整體損失約三成選票,但結果還須看未來事態發展。
麥美娟﹕非黑非白,企喺中間最痛苦!
「睇返過往選舉之中,唔同陣營嘅支持者大概都係固定咁上下,剩低中間約有三成選民容易受社會事件影響,在選舉之前先至決定投票嘅方向。」麥美娟預料,今次建制派很可能會損失這些游離選票。加上今年新增選民登記自03年沙士後創新高,當中不少都是年輕選民,他們的取向將直接影響選情;特別是在上屆區選中僅以數十票之差險勝的建制派議席,在這樣大的風波中,所面對的危機肯定會更大。
在社會撕裂下,麥美娟認為,大部分市民已經take side(歸邊),站在中間的人越來越少:「最近聽一個朋友講,而家社會最弊嘅,係黑色嘅只收到黑色嘅資訊、黑色嘅畫面;白色嘅就只收到白色嘅資訊、白色嘅畫面。乜嘢人係最慘呢?就係企喺中間,睇晒黑白兩種色嘅畫面,就係最痛苦。但係仲有幾多人可以企喺中間,睇得晒兩邊畫面?」
社會應冷靜一下 不要再分化
麥坦言,單靠建制派單方面並不能改變選舉格局,她期望是整個社會一起作出改變:「而家每個星期都有唔同遊行示威行動同暴力衝擊事件,我諗呢個時候最緊要係大家都要停下來,冷靜啲,唔好再互相批評、指責,令社會繼續分化。」
不少人都認為,建制派將會在區選中大敗而回,泛民將會大舉進攻,而且素人單挑自動當選建制議員的行動,雖然未必能直接衝擊建制議席,但肯定會分薄建制人手,希望可以在其他選區中搶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