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寂寞到夜深，夜已漸荒涼，夜已漸昏暗……24歲入行的曹永廉，人生如浮萍，在娛樂圈浮浮沉沉三十載。終於在四年前，憑《公公出宮》中飾演「乸型」太監，成功等到最佳男配角獎，成為最紅綠葉。
等！曹永廉再等了三年，等「埋位」、等工開、等遇到好的角色，等機會。終於在上年的《她她她的少女時代》中，運氣到了，等到擔正做「男一」。
等！儘管過去被嘲笑「御用失蹤王」、「御用罪犯」。未來的影視路上亦必艱難險阻。但是他沒有選擇放棄，他選擇埋頭苦幹，繼續等，等有朝一日可以做到視帝！
文：郭延桐 圖：黃冠華
曹永廉拍了60多部劇集，嘗試過不同角色。《妙手仁心》的向眾仁、《法證先峰》的沈雄、《金石良緣》的金永來、《大太監》的安德海，以及《公公出宮》的細雞陳小鳳等。不經不覺，曹永廉已經成為老戲骨。近年他還多了主持機會，無論是和老友蕭正楠主持《兄弟大茶飯》，還是《流行經典50年》，出街後都反應甚佳。疫情期間他接演了電影《時代》，觀眾都翹首以待。
年紀漸大做視帝「已經太遲」
「多謝TVB養大我，多謝珍姐（曾勵珍）給很多機會我。」這是2016年曹永廉獲最佳男配角時的得獎感言。阿廉說若未來真的有機會勇奪視帝，他都會說同樣一番說話。今年55歲的阿廉坦言，其實十年前都幻想過做視帝，但現在要奪得視帝「已經太遲」，皆因如果早一點的話，他可以爭取更多機會，但如今體力已變弱，歲月不饒人。
阿廉自認「無野心」兼「無信心」，與視帝距離還很遠。
「我基本上都是做男二，要做男一，對我來說距離已經很遠。還要做男一然後靠一套劇拿視帝，當然不可能……我這個年紀不要有太多無謂幻想，我會做好自己每件事。手頭上的劇我一定會做好；有歌可以唱我一定唱好；有機會給我做主持我一定做好。但我不會想太大，也不敢想太多。」
自細患哮喘因肥胖而自卑
阿廉在家中排行第三，上有兩個哥哥，下面有一個細佬。
「我全家人都遺傳哮喘，所以運動量很少。爸爸又愛煮很多好吃的，我全家人都容易肥。」阿廉說，自己小時候就因為身材肥胖而很自卑：「小時候沒有自信心，不敢穿緊身衣服，不敢被人看到褲頭，又認識不到女仔。」最肥的時候他重達176磅、腰圍38，正如他說的，由細到大都是肥：「我11歲開始肥，15、16歲最肥，到21、22歲開始知道要減肥，我入行前當然減了肥啦。」
父親生意失敗住木屋區
阿廉爸爸從內地來港後從商，做賣女人假髮生意。
「當時我爸爸賺到錢，租了間屋，很大的。」當時阿廉7歲，家庭環境不錯，爸爸常帶兄弟幾人去流浮山吃海鮮，可惜後來生意一落千丈，父親不肯變賣貨物兌現，最後血本無歸。
家道中落的阿廉，舉家被逼搬到九龍塘模範村木屋區居住，再申請上公屋：「當時木屋好細，6個人住100呎，落雨間屋一路滴水。我最記得，我們想買把風扇，要儲三個幾月錢才買到。而且搬到木屋後，根本無機會再吃到海鮮。」當時阿廉才14歲，沒有傘的孩子，就只能努力靠自己奔跑。
15歲曾投考少警不後悔撐警
儘管輸在起跑線，但阿廉四兄弟都很生性，不怕苦不怕累做暑期工幫補家計。15歲零4個月時，阿廉見到身邊幾個朋友投考警察少年訓練學校，就膽粗粗跟隨去：「警察是一份幾穩定的工作，而且由細到大屋企人灌輸的觀念，警察是正義的，鋤强扶弱的。」本來一切順利，在旺角警署做體能測試，但是最後因為還差兩個月才夠15歲半，年齡未符合投考資格而不獲錄取，而投考一事不知甚麼原因不了了之。
最近的反修例運動，阿廉撐警走得很前。一張他與其他明星一起到警總撐警的照片流出後，由他代言四年的皇冠牌爐具、MaBelle珠寶及西裝店MODE by Eddie Tam，均在facebook發聲明與他劃清界線，他更因而被網民揶揄為「Forever Cheap」。
面對如此打擊，阿廉卻說心口掛個勇字，無有怕。他堅稱那些曾經合作過的商戶都對他很好：「我天秤座，總之我是一個公道的人，見到不對的事無辦法啞忍。加上我有小朋友，希望可以給到他們一個正確的思維。」
賺錢養家洗廁所都無所謂
阿廉在深水埗聖路加書院中五畢業後，為養家做過很多行業，洗廁所、清潔、「行街」賣童裝，甚麼都肯做。原來當年他有朋友開了間清潔公司，阿廉和一班後生仔一齊去幫手：「以前去裝修的地方洗廁所，非常髒，師傅去廁所無眼界，周圍都是尿，你要忍受。」後來阿廉覺得「生行街，死掌櫃」，決定去做推銷員。
19歲的阿廉，問媽媽拿了錢之後就跑去做童裝生意：「我們幾個人拿着貨版，就去舖頭行，問他們要不要貨。」可惜出貨遇到阻滯，結果「生意失敗」，阿廉轉了去做超級市場。
「為甚麼會做超級市場？其實當時我有個女朋友移民了，她在那邊讀專業科目。我覺得自己甚麼都無，彼此職位上不是很配襯。所以我就想，不如搵份工，可以升職的。連鎖超級市場分店經理，起碼都有經理兩個字，我覺得這個職銜可以配襯到。」
歌唱比賽奪冠出唱片等兩年
可惜二人因長期分隔兩地，最後都是分手收場。阿廉又跑回去做「行街」，今次不是賣童裝，是賣女性內衣。
「我做內衣那段時間，經常爭取時間做完工作後就去唱卡拉OK。一個人去唱又試過，一大班同事放工唱又會。當時我同事覺得我唱得幾好，幫我遞紙去葵青區新秀歌唱大賽，竟然入了圍，還拿了冠軍。」阿廉當時24歲。
本來成為冠軍進軍娛樂圈可謂前途無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當時有一間小公司簽了阿廉，算是正式出道，但籌備出唱片就用了兩年。
「皆因到我錄歌時，就話某歌手的歌『彈』得很勁，錄了他／她先。咁我一直等，等了兩年幾，26歲才出第一隻碟。」
終於等到出唱片的時候，卻又碰到翻版碟盛行。
「兩年之後，公司跟我說賺不到錢。我的唱片口碑有，但賣得不好。音樂市場下滑，當時想轉行，我哥哥做保險，我不想兩兄弟一樣，我就想轉做地產。」
為圓歌星夢借錢刷卡裝身
翻查資料，阿廉在1994年以歌手身份出道，曾奪得無綫電視《十大勁歌金曲頒獎典禮》「最受歡迎新人獎（男歌星）銅獎」，後來出了5隻碟。回想當初，阿廉感慨萬千：「以前入行一定有個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為一個很出名的歌星。但當你知道，很多事情原來要天時、地利、人和才做到。其實一個歌手有一首好歌是一種運氣，後來自己慢慢睇化，沒有甚麼信心。」
歌星夢碎，還負債纍纍。阿廉當時唱片沒有賺到錢，公司規模細沒有資源放在藝人身上，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以前我們的年代，先敬羅衣後敬人。我又不是有錢，以前行出來穿的衣服很老土，比較高級的都不會跟我說話。當時真是需要用錢去包裝自己。於是我就刷卡，卡數冚卡數，大概欠了12萬，吃、用、買衫。」當時阿廉的心態是：「我不停跟自己講，我得的，還到的，給自己刷卡的信心，一路繼續刷。」
33歲債台高築入TVB
欠落一身債，阿廉當時戶口只得幾百元，更兩次被邀拍三級片還債。他一度極為抑鬱，甚至想過自殺，可謂苦不堪言。當時已經33歲的阿廉為了還債，簽約TVB後轉做影視。
「我入TVB的時候，欠銀行十幾萬，一開始5至6年其實我都還不到，只陸續還利息。到了2000年，《妙手仁心》出街，之後多了很多工作，我還完數之後就剪卡，開始慢慢儲到錢。」回想當初，阿廉很感激TVB給了他一個重生機會：「入TVB雖然人工低，當年3,600一個月，少過做百佳。但做歌手的時候，可以4個月無糧出，完全不夠使。入了TVB有了安定的生活。」
天份重要工作態度更重要
從歌手成為演員，TVB當時給予阿廉很多拍劇機會。
「一開始我知道自己拍得很差、很差、很差，慢慢改進。有甚麼角色都做，慢慢鋪路，我覺得做戲需要天份，但工作態度也十分重要。你準時到，你看好對白，慢慢有了口碑，別人會給你機會。」阿廉自知讀書不好，無記性，但他非常勤力，若早有劇本到手，必定一個星期前已經熟讀劇本。1999年他接拍了《雙面伊人》，之後是2000年的《妙手仁心》、2005年的《法證先鋒》，事業開始有了起色。
其實阿廉早在1995年，做歌手時已經嘗過拍劇滋味。當年的《親恩情未了》監製是徐正康，同劇有鄭秀文、魏駿傑、蘇玉華，曹永廉的處女作已經做男配角。但當時年紀輕，拍劇經驗淺，結果不是很理想：「我真是不懂做戲。對我來講，唱歌的人比較慢熱，當時做得很差。結果95年拍完後，無人夠膽再找我，一直到99年再簽約TVB，才算真正開始拍戲。」
處女作演技「木獨」不會哭
回想當時拍《親恩情未了》，阿廉自嘲演技「木獨」：「我記得有個場口，講我媽媽就快死，鄭秀文是我家姐，還有我哥、細佬妹一家人。導演話：大家準備哭，給5分鐘培養感情！我想，死啦，完全哭不出來，點算？我扭轉頭不停按痛自己對眼，又摸其它髒東西摸落對眼，希望可以流眼淚。」很可惜的是，最後阿廉都是沒有眼淚，但雙眼很痛。
網民恥笑「御用失蹤王」
後來阿廉做過很多綠葉角色，有網民發現他經常被「失蹤」，所以有無綫「御用失蹤王」的稱號。翻查資料，他在《居家兵團》中因為破產而失蹤；《守業者》中因為做土匪而失蹤；《與諜同謀》就因為釣魚而失蹤。
對這個稱號，原來阿廉很介意：「『御用失蹤王』我是介意的，因為每個監製一開始都會講到你角色好重要，但最後可能因為要計成本，又或者古仔需要取捨。我拍過幾部劇都是中間突然無了10集。對我來說，本來套劇20集變了最後得8集，其實會搵少很多錢，而套劇拍攝期間其他劇又不可以找你，你就一直等，等啊，等啊。」
「御用罪犯」樂於多方嘗試
其實阿廉不單止被恥笑為「御用失蹤王」，他另一個被取笑的稱號叫「御用罪犯」，皆因他飾演過十幾個不同的罪犯角色，包括謀殺犯、挪用公款、盜竊、非法收受回佣、貪污、勒索等等。翻查資料發現，阿廉在《心理追兇》、《仁心解碼》、《荃加福祿壽探案》、《ID精英》都飾演謀殺犯，在《讀心神探》、《居家兵團》中飾演挪用公款的人，在《金石良緣》中勒索人，在《廉政行動2009》中貪污，的確是「罪惡滔天」。但阿廉就說對此完全不介意：「我不是『御用罪犯』，只是很多時要找人飾演罪犯時，監製夠膽找我，我又覺得可以多方面嘗試，多方面突破自我。」
不介意為藝術「犧牲色相」
真正令阿廉變成最紅綠葉的，是2012年《大太監》後的再一傑作。2016年他憑《公公出宮》飾演乸型太監，又名細雞的角色，成功入屋，獲得最佳男配角獎。《公公出宮》中他露屁股一幕，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讚他為藝術而犧牲。其實阿廉都自責過，早年有點太保守不夠博。
「早年有需要露屁股的電影找我，我不想，不是個屁股見不得人，是不想被人看。之後少了很多人找我拍，反而現在我願意，如果有人願意看皺皮屁股，而劇本是好的，有劇情需要，我又不介意。」
很多演員一生都在等
正所謂入行容易成名難，想要在娛樂圈成為天王巨星更難。很多人消耗幾十年青春，但星途機遇各有不同。阿廉總結出一個道理，就是很多演員一生都在等，包括他在內：「其實這行就是如此。我經常講一個真實對話：『今朝九點就見到你，等到一點還未開到工呀？』『是啊，我等二十幾年啦。』」
阿廉說，其實大家都在等。
「實際上我們返工時間不多，但等的時間很多。你無工開就在屋企等，就算有工開，等埋位又係等。可能你今日得兩場，頭一場尾一場，中間4、5個鐘頭都是等，總之整日都在等。等有無一套好劇，有無一個好角色，所以大家都在賭緊運氣。人大了，開始明白到有些事情不可以強求，你永遠估計不到哪一樣成功哪一樣失敗，你只能選擇等。」
曹永廉，阿廉，54歲，終於等到機會做男一。最近劇接劇的他，希望有機會等到個視帝寶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