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勞動人口持續縮減，由2018年的368萬人（外籍家庭傭工除外） 減少至2022年的346萬人，各行各業人手短缺情況嚴重。為了紓緩面臨的「人才荒」危機，港府在6月13日推出專用於建造業和運輸業的「輸入勞工計劃」，並放寬「補充勞工計劃」的26個低技術工種限制，為期2年，容許外勞即日往返香港和內地，或者住在元朗的外勞宿舍。然而，有澳門立法會議員認為外勞政策「並不是那麼簡單」，呼籲香港當局處理相關政策時需要「慎重地去想」。
文：Mike 圖：黃冠華
澳門早於1988年便正式批准輸入外地勞工 ，據「澳門總覽」資料顯示，1991年輸入外地勞工達11,331人，1992年有9,728人，1993年輸入外地勞工10,256人，比1992年增長20%；1994年底更增至31,206人，當時約佔全澳門就業人口14% 。時至今日，據澳門勞工事務局網站資料顯示，澳門於2023年6月底的外勞人數為165,273人。
司機及賭場莊荷須用本地人
當中以內地人佔多數為115,260人，而居澳勞動人口共37.28萬人，可見外勞佔澳門總勞動人口一個不低的比重。
澳門立法會議員林宇滔表示，澳門輸入外勞的原則相當簡單，目的就是補充本地勞動力的不足，然而現在有兩個工種是不可以輸入外勞，分別是職業司機以及賭場的莊荷。他指現時澳門的酒店、飲食業都有很多輸入外勞，「甚至乎可能茶餐廳基本上有八至九成、酒店都是八、九成都是外僱（外勞），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狀況」。
記者在澳門旅遊區官也街所見，發覺即使當日並非周末，街上仍然人山人海，大量遊客在大大小小的店舖門外排隊購物，其中有專門售賣伴手禮店舖的店員在近門口處用普通話「招呼」圍著她的顧客，手中同時不斷用剪刀「喀擦、喀擦」地剪著牛肉乾，而店內的人手亦相當充足，沒有冷落任何一位顧客。在官也街的街尾有一間售賣牛雜、比較著名的店舖，小小的店舖擠滿店員，而店員更會用流利的普通話與同樣說普通話的客人溝通，詢問他們有什麼需要。
餐廳及保安員人手充足
至於在非旅遊區，於繁忙時間從外觀察一些餐廳，雖然整個餐廳都坐滿了人，也有足夠的侍應服務他們，基本上一舉手就會有人替顧客落單，不會出現呼叫很久也沒有人以及侍應手忙腳亂的情況出現。有住在澳門的當地人向記者表示，「基本上餐廳內以及大廈管理員，大部分都是外勞」。而記者雖未能逐一確認每位店員或侍應等是否外勞，但可以肯定的是澳門各處人手充裕。
往返兩地只需步行
澳門現時有五個陸路口岸，其中關閘口岸是珠澳兩地居民及旅客「首選」的陸路出入境方式。林宇滔表示，澳門外勞絕大部分是住在內地，而他們每天亦會利用關閘口岸往返內地和澳門，而一般來說每日早上7時至9時半便是他們從拱北往澳門關閘的主要人流的高峰期，而晚上6、7時這些下班時間，直到晚上10時許就是外勞返回內地的另一個高峰期，往返兩地也是純粹「走路」便可以，不需轉乘任何交通工具，可謂相當方便。
值得留意的是，關閘口岸的通關時間是早上6時至次日凌晨1時，其他時間需要經由鄰近的青茂口岸，皆因該口岸是24小時通關；除非遇到如十號風球或因疫情而「封關」等情況，否則基本上兩地人民是可以24小時往來。
澳門珠海租金差別大
至於為什麼這些外勞會選擇住在內地，每日這樣辛勞地往返兩地？林宇滔指澳門的房屋租金、生活成本等都不低，故外勞住在內地的話，生活成本各方面亦都可以相應降低；另一個重要原因是這些內地外勞在珠海都有自己的一個家，換言之其家人一家大細都住在那邊，而為了跟家人生活，他們都會選擇在內地居住。
據澳門統計暨普查局的資料顯示，澳門住戶於2023年第一季全澳住宅單位每平方米實用面積平均租金為130澳門元（約126港元）。另外據澳門2021年人口普查的資料顯示，澳門當時每月支付的住宅平均租金為8,700元，按統計區域劃分，平均租金最高的是北安及大潭山區，為每月16,300百元，最低是沙梨頭及大三巴區，為5,500元。
另一方面，據珠海市住房和城鄉規劃建設局發布的《2022年珠海市商品住宅平均租金情況》，報告指珠海全市商品住宅每平方米實用面積平均租金為39.97人民幣（約44港元）。而據「易居研究院」近日發布的《全國30城房租排名報告》，若按一套房兩間臥室的結構，深圳約需2,958人民幣（約3,224港元）一個月，珠海則需1,490人民幣（約1,624港元）一個月。從上述數據比較下，不難看到澳門與珠海的租金的確存在極大差距。
吸引外勞赴澳誘因越來越細
問到澳門能吸引外勞的原因，林宇滔分析指澳門的博彩業於2003年後發展相當蓬勃，工作機會明顯比較多，而且收入亦比內地為高。唯他補充，這情況近年已逐漸改變，並說：「不少外僱（勞）或商界朋友都指澳門的薪酬在內地同樣上升下變得不再吸引，加上人民幣『水位高』，兩地的差距已經不算太大」。
他又指澳門的工作機會現時比起珠海、中山等地仍然較多，故仍保留有「一點吸引力」，但現在澳門的企業要聘請外勞時，或需要到二、 三線城市找人到澳門工作，而非簡單直接地在珠海、中山請人，故見得到現時請人的難度其實越來越大。
引入外勞帶來「排擠文化」
輸入外勞往往伴隨著語言溝通、文化、宗教信仰、資訊落差等差異，繼而引起管理爭議。林宇滔坦言這些問題「會有但還好」，反而澳門居民最不喜歡他們的一部分是「排擠文化」，不同的外勞往往擁有自己的「群體」，而且顯得相當團結。
林從收到的投訴當中舉例指，餐飲業界聘請了一些「大師傅」級數的廚師，理論上在這些「大師傅」應該幫助本地人提升其職業技能；然而這些外勞喜歡使用自己原先當地的人手，形成下層會更加偏向用外勞，甚至令本地人遭到排擠。
林宇滔指這絕對是個很難處理的問題，而這情況不單是出現在餐飲業，是其他很多行業也有，並強調這情況不一定是內地外勞的「專利」，來自馬來西亞、泰國，甚至其他東南亞國家的外勞也有相同問題。
人力資源政策不思進取
說到現時澳門外勞政策的弊病，林宇滔直指政策的確有出現問題，而且對整個澳門包括勞、資、官三方都有有根深蒂固的影響。他指正因為澳門長年有外勞政策，故當局從來都沒有注重整理當地的人力資源結構，繼而進行從根源上的調整和策略性的培養，他更點名指香港現時有資歷架構認證等，但澳門某些行業的專業認證只是近幾年才開始，相關發展可謂相當緩慢，而這問題正是歸究於外勞政策，並說：「長年有大量的外僱作為供應的時候，澳門政府也好或者企業也好，確實沒有一個壓迫性，去培養澳門整體人資政策。」
林直言外勞政策某程度上窒礙了澳門整個人力資源良性的發展，「現時一系列的問題其實都是因為有一個更加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輸入外僱（勞）去處理」。他舉例指某些企業本身未必有去考慮用更多的一些設備去優化整個服務流程，從而去提升企業本身的競爭力，皆因現時可以利用大量的人手去取代這個選擇，其次就是現時外勞在澳門薪酬待遇已大不如前，聘請的外勞不再最頂級的質素，故感嘆這些某程度上影響了澳門整體的服務質素。
「現在我們就要面對粗疏的外僱（勞）政策，亦解決不了的人力資源問題。」林宇滔形容現在整個澳門其實「出出地事」，在經歷博彩業的大轉變之後，問題更加能突顯出來，例如現時莊荷或職業司機不能輸入外僱，雖然能為本地居民的就業帶來穩定性，薪酬也明顯高於其他的職位，然而「是不是代表澳門人就是做司機或做莊荷」，形容當局沒有在人力資源政策方面做到細緻化。他直言澳門政府用了近20年的時間，都未能拿出一套能夠自圓其說和有效執行，以及保障到本地人就業權益、薪酬待遇等的外勞政策，「很坦白到今天都沒見到」。
香港可以向新加坡學習
香港方面，政府應立法會議員要求，公布「補充勞工計劃時」，同時公布容許外勞即日往返香港和內地。惟林宇滔認為澳門絕對不是一個好例子，反而可向新加坡借鏡，皆因當地也是指明一些行業來輸入外勞。新加坡於過去持續引進不同種類外勞，從巴士司機、建築和科技業工人，到管理和專業人士皆有；而新加坡當局更會對聘請外籍勞工實施限制，例如所有外勞開始工作前必須取得工作簽證，其後僱主亦須支付外勞稅，視乎僱員的資歷，高技術僱員徵費較低。這情況如港府早前公布將輸入建造業及運輸業勞工計劃類近。
林在訪問中多次強調澳門不是一個好的參考對象，又形容任何地方的政府就著外勞政策必需「慎重去想」，皆因政策並不是「不會影響本地人」那麼簡單，實際操作更加是相當困難，更就著香港的情況提出兩項質疑。他形容香港輸入外勞並參考澳門做法要他們「每日過關」是不人道和不可行，澳門與珠海過關只需十多分鐘，再加上在從關口到工作地點的車程，前後用大約一小時，才屬於可接受的範圍，反觀香港，港珠澳大橋開通後，搭乘口岸穿梭巴士往返香港至珠海的交通時間雖由2小時縮短至45分鐘，但比起在澳門工作往來便捷，香港競爭力大減。
住宿環境也是外勞會考慮的重要因素之一。林宇滔分析時指，「澳門最差的住宿環境，我覺得也會比香港好」，皆因香港的房屋「第一貴、第二細」，這樣的居住環境絕對令吸引力大減。另外若外勞住在深圳，環境雖然比香港好，但價錢也絕不便宜；如果住在深圳相對郊區的地方，整件事又未必合理，故外勞的住宿也是需要處理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