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反修例風暴洗禮,建制派在去年底的區議會選舉中成為「極少數派」,四年任期內,他們將要走一條前所未有的艱辛之路。《堅雜誌》訪問了這場戰役的其中三位建制派「倖存者」,他們均是政壇新丁,首次參選並在新選區當選,但由於同路人都輸了,他們都不感到開心;面對當前形勢,他們只有一個願望:服務好自己社區,建設和諧的「家」。
文:潘翠華 圖:黃冠華、黃智峯
在反修例風暴影響下,今屆區議會被反對派人士佔據了近9成議席,不少寂寂無名的政治素人意外擊敗建制「元老」當選。當日這些反對派以政治口號搏取選票,上任後亦難免將議會政治化,結果全港18區的區議會會議上,「五大訴求」、「追究警暴」的所謂議程相繼出現,民生議題卻拋諸腦後。
公共屋邨向來都是建制派十拿九穩的「票倉」,皆因建制派較為着重民生,少談政治,較得到基層市民支持。今次報道中的三位新任議員,都是服務於公共屋邨。
林瑋:放下鬥爭,共同建設社區!
觀塘安泰邨是其中一條新落成的公共屋邨,亦成為了新的區議會選區。該區新任議員林瑋(阿瑋),自2017年起創立「安泰居民會」服務街坊,並擔任總幹事,現同為創建力量成員、公屋聯會委員。
一直扎實做地區工作的他,對於議會變得政治化,感到相當婉惜:「如果只為了爭取議席,每日想着如何鬥爭就可以了,出幾個熱門話題,就可以得到選民支持,但我覺得不切實際。我會自己默默做、盡能力做,做到多少就多少。」
阿瑋自言,其實建制派在觀塘區議會中已算是罕有的「大戶」,在40席中佔了12席。他去年在區選中取得2,900多票,以600多票之差擊敗來自民主黨的對手林冠存,他認為是街坊認同他的地區工作。
「社區是個家,何必破壞它?」
「你回到這個社區,就是一個家,你在外面吵架,還吵不夠嗎?在外面還衝不夠嗎?何必將這些事帶回家,令大家都不開心呢?」阿瑋認為,作為街坊一分子,應當做好「家」中角色,互相協助、扶持。而作為建制派一員,阿瑋並不希望與反對派處於對抗、對立的關係,反而應該槍口一致,在民生議題上發揮好督促政府的作用,為市民爭取更多權益。
上任議員後,阿瑋首要目標是要改善交通問題。他坦言,交通問題之所以嚴重,全因政府政策失誤、目光短淺所致。他批評政府做事僵化、欠彈性:「光看這條邨的交通規劃就證明一切,即使我支持政府也好,也覺得是一個很大的敗筆。」
「你不可以迫別人 認同你的政見!」
去年6月起的一場社會運動,令香港由獅子山下的包容共濟精神,變得黃藍分明,走向兩極化。對此,阿瑋感受至深:「未有這事發生前,大家(街坊)有講有笑、同枱食飯,大家都希望為社區做點事,就算有爭拗,都會坐下來商量如何解決。好像改善交通這事,他們可以早上6、7點起來去數巴士,或自發在天橋維持秩序,你會見到街坊好齊心。」
阿瑋希望能夠從自己出發,修補社區撕裂:「我也有跟街坊談過。我說,爭取改變、令社會變得更好,是所有人的追求,但當一個運動去到大家沒了理智,放棄累積下來的親情、友情時,你是否仍然堅持?政見是每個人的堅持,你不可以迫別人認同你的政見,只可令他們看到和相信,你是為了這個社區。」
何坤洲:知道勝出後,喜悅感是零!
另一個新選區,深水埗蘇屋選區新任區議員,是民建聯新丁何坤洲(阿洲),今年28歲。去年區選,阿洲取得2,650票,以百多票之差險勝民協陳銘基。阿洲直言,當時在反修例風波下,選舉工程受阻,其實信心不大。知道自己勝出後,喜悅感是零:「因為其他兄弟輸晒。」
阿洲2014年仍在讀大學時便「入行」,曾擔任前荃灣區議員林琳的議員助理,大學畢業後投入九龍社團聯會擔任活動幹事,17年正式落區到海麗邨服務,後來蘇屋邨重建落成後,他轉到蘇屋邨做地區事務。
服務經驗夠多,是阿洲自覺比他人優勝的地方:「地區事務有很多奇難雜症,我做得多、做得雜,若然未做過便不懂如何處理。譬如幼稚園申請不到如何做?津貼不獲批又如何做?我初初落區也不懂,幫街坊試了,原來不是這樣做,他回來跟我說,然後下次有街坊來問我同一個問題,我就可以用正確方法去做。」
「縱使處境難堪,不會畏縮!」
與安泰邨同樣依山而建的蘇屋邨,共分兩期,人口約2萬。記者由山腳的邨頭走到山上邨尾,足足花了10多分鐘,確實少一點魄力都不行。阿洲也自知樣子長得不夠成熟,很難給人信心,因此要比他人加倍勤力:「通常我早上7點開街站,晚上10點處理完地區工作,很多時回到家已是凌晨1、2點。」
相比起觀塘區,建制派在深水埗區的勢力要薄弱得多,25席之中僅佔2席,他深知自己往後在地區工作上的挑戰肯定不輕。
「在(區議會)會議上當然有些火藥味,每次(反對派)都就我們的發言有些針對性言語,譬如另一位(民建聯)議員劉佩玉發言後,就被指是『垃圾言論』。」縱使建制派的處境如斯難堪,但阿洲明言往後會照樣發表意見,不會畏縮。
「做得區議員,就不能揀人來幫!」
談到工作目標,阿洲最想促使政府改善行政效率。
「過往和房屋署溝通,他們永遠都會講很多東西來刁難或推卻,例如街坊想在公園加一張椅或者長者健體設施,跟他們講了很久,但講到現在,還是說『得㗎喇,工程師看了,會起㗎喇,遲些會撥款喇。』我們不開會去追,他們都不回應我。這可以看出他們的工作進度是多麼緩慢又繁複。」
在大學修讀社會政策及服務出身的阿洲,投身地區的原因是想學以致用。展望未來,不分政見、盡力服務,是阿洲對所有街坊的承諾:「做得區議員,就不能揀人來幫。就算有些街坊的政治傾向跟我未必相同,但他們有問題、有困難要找我幫手,我也會盡力去幫。」
「小花」賴嘉汶:懶理抹黑,盡力做好自己!
「盡力做,不管未來面對甚麼困難,都是會盡力做好自己。」當選屯門區欣田選區的民建聯「小花」賴嘉汶(Apple)如是說。整個訪問中,「盡力」是Apple說得最多的兩個字。
Apple在區選中取得2,200多票,以300多票擊敗主要對手,民主黨的盧偉明。可是,她當時一點也不開心:「我當選之前,已知其他區好多兄弟落選,後來知道自己贏了,只覺得很可惜。」建制派失去話語權後,亦只能默默做、盡力做,努力守住所剩無幾的地盤。
「建制派政治立場上也會有分歧!」
Apple在屯門區議會內的情況,比阿洲好不了多少。32席之中,建制派只佔了4席,這4席均由不同政黨把持,分別是民建聯、工聯會、經民聯和實政圓桌。雖然大家同是建制派,但並不等如思想和行動一致,有時甚至會出現內訌。
「譬如在某些政治立場上,我們會有分歧。可能他們會支持調查所謂的『警暴』,但我的立場是,警察在執法時難免會有衝突,有時處理事情的手法比較強硬,但不能扼殺他們的工作,都是為了香港市民去維持治安。如果無人違法,就不會出來拉人。」
「我們需要一個包容、 共融的社會!」
在訪問過程中,Apple明顯盡量避免批評個別議員同事,她坦言是為了未來議會上和其他同事保持良好溝通,並強調大家要互相尊重。
「其實我們需要一個包容、共融的社會,現在社會就是缺乏了這份元素,比較敵我分明。大家想法和立場不同,只要互相尊重就好,我希望大家都着眼於民生事項。」
在反對派主導的議會上講包容又談何容易?剛上任之初,Apple已體會到箇中滋味:「有次關於加強新型肺炎防禦措施的特別會議,會上我提及民建聯與中聯辦會面的情況,立即有非建制議員說,以後跟中聯辦聯絡的事就交給我好了。我聽到覺得很有趣,區議員不是有責任一起去做好件事嗎?為何要交給我一個人去做?」
「區選大敗,建制無停止地區工作!」
該次會上有位民主黨議員大搞「惡作劇」,動議要求她和民建聯主席李慧琼一起,代表全港18區區議會到武漢視察疫情,最後動議當然被否決。Apple並無因此覺得難堪,主張和解的她會善意邀請其他議員同事,未來一起與中聯辦官員會晤。
Apple透露,建制派雖在區選中大敗,但他們並無停止地區工作:「譬如我們有些人組成了議會監察組,加強監察力量,當議會出問題,他們立即點出來,這樣可以加快政府效率。」
「 街坊需要多點關心、問候!」
目前Apple最期望見到的,是所有議員同事可以一起為居民福祉做事,不要政治凌駕民生。這個想法,在一位長者街坊輕生之後更強烈:「婆婆生前很疼我,很信任我,信任到有些事會寧願跟我說也不跟家人說。」後來反修例運動發生,社會氣氛不明朗,加上婆婆患病,最後「鑽牛角尖」走上絕路,那時Apple剛剛在區選中勝出:「這件事令我明白到,街坊需要多點關心,最少一句問候、一個簡單幫忙,其實已幫了他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