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4月26日開始,5個月的土地大辯論已經進入尾聲。筆者由一開始就反對搞所謂土地大辯論,亦覺得「大辯論」這個稱謂是媒體誤導。何謂「辯論」,辯論需有正反兩方,雙方觀點正好相反,辯論結果是某一方說明自己是對的、對方是錯的。如果稱之為「土地大辯論」,那請問辯論題目是什麼?是要不要開發土地?這個題目有可辯性嗎?天底下哪個地方不需要開發土地?土地小組拋出的18個選項,諸如棕地發展、維港以外填海、利用地下空間等等,根本不是非此即彼、互為矛盾的選項,沒有人可以說選了A就不能選B,那麼何辯論之有呢?
筆者看來,這次是一次機會,讓社會大範圍討論、思考香港的土地問題,為智庫組織、專家學者等搭檯唱戲,為政府下一步大刀闊斧拓地營造較好的輿論氣氛。筆者觀察很多社會現象,都可以套入實用主義者和理想主義者雙方的矛盾來理解。在實用主義眼中,香港的人均居住面積遠少於其他城市,毫無疑問需要發展更多土地。本次「大辯論」過程中,最多智庫聚焦在「維港以外填海」這個選項,只不過是這個選項是長遠大規模發展的關鍵,而且政府有意重推,但支持填海不代表否定其他選項。
但實用主義者的對手永遠是一群理想主義者。這群人心裡面是一個絕對公平正義(當然是他們心目中的公平正義)、環保、人與其他物種和平共處的理想國,這個「理想國」大於一切。雖然某些理想主義者可能本身自己都住劏房,但他們是理想大於現實,只要這個行為有偏離他們理想之處,他們才不管如何改善現實處境。
理想主義者的反應,一是反對一切可能違背理想的東西。填海?發展郊野公園邊陲?破壞環境,必須否定。二是在選項中挑選一些可植入理想的選項,然後將單一選項設定為先決條件,阻擋其他選項。例如「利用私人遊樂場地」這個選項,當中的粉嶺高爾夫球場,就被注入了「反權貴」這個理想元素,因此一些人就當高爾夫球場是其他土地選項的擋箭牌。甚至說:一個高爾夫球場已經足夠未來的土地所需,反正用完這個球場之前,不要搞其他地。稍微回到現實,都知道這種建議完全不可行。土地需求有多種用途,住宅、商廈、酒店、社區用地,等等。哪怕單單公屋一項,難道以後香港所有公屋,都集中在粉嶺那個高爾夫球場建設?以後香港所有新增人口都搬去粉嶺?這明顯不可能。到時候,又會有社區組織站出來,說交通配套不勝負荷,叫政府作罷。
如何理解這些否定不建設、拆台不搭台的思維?大家不妨看看最近陳浩天的表現。為了反對中國對香港的管治,可以不惜叫美國制裁香港,對自己人背後插刀。港獨是一個理想國、絕對的環保也是一個理想國,為了維護他們心中的理想國,打爛市民飯碗、人人住得更差,又算得了什麼?
人沒有理想無異於一條鹹魚,但人只有理想也是很恐怖的。陳浩天的言行最大的意義,是警醒還想在現實社會活得更好的香港人:政治議題也罷、土地議題也罷,有些人會為了心中虛無縹緲的終極追求在你背後插刀,有些人會寧願玉石俱焚都不忍見自己失敗。對於這些人,還是不是言論自由、立場不同這個層次的矛盾呢?
文:吳桐山
香港資深傳媒人、時事評論員,先後在香港、深圳兩地的報章、電台和電視台從事新聞記者、編輯和評論工作,熟悉兩地社會文化差異,曾有四年專職跑台灣新聞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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