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文：寒柏

上文《從另外一個角度談長和賣碼頭》及《「賣碼頭」豈會是單純的商業決定？》，談及以下的論點：

● 儘管長和集團的財務狀況遠勝同儕，但旗下多元化業務皆屬「資本密集型」，即「重本生利」的一類，雖然皆可提供穩定的現金流，但回報率不算高。在面對持續數年的高息環境後，始終仍有需要透過出售資產及減債，嚴控現金流水平。

● 就算長和真的只是「在商言商」，但碼頭本身屬「戰略資產」，純以現時的收益率計算，最終能按估值出售，溢價部份便有「政治元素」了。純以巴拿馬碼頭而言，其「戰略價值」雖大，但似乎一直是美國的「囊中物」，但再加上其他42個碼頭的經營權，便足以讓美國牽頭的黑石基金給予溢價。

● 綜合現時的報道所見，國家對長和「賣碼頭」一事似乎有3個做法：

1. 透過轉載媒體報道及評論；曉以大義、說之以理、動之以情。

2. 由法律專家研究交易有否牴觸「國家安全法」。

3. 研判有否牴觸「反壟斷法」。

值時留意的是，除了當初由港澳辦轉載《大公報》當中的一篇評論之外，現在似乎已再無新的行動。稍後，即使大公報再發文，但媒體始終有獨立性，媒體內的評論文章，亦不見得代表中央政府的最終想法。至於法律專家研判交易有否牴觸「國家安全法」及「反壟斷法」，則主要還是由外媒報道為主。似乎現時亦不必早下定論。

此外，於這幾天裡，尚有一些事情印證了以上的某些觀點。

● 長和在2024年全年業績報告展望有一句：「專注嚴格之現金流管理。」這證明了長和財務狀況雖然良好，但無「近憂」卻始終會有「遠慮」。在高息周期持續3年多的情況下，強如長和，仍需要認真看待「現金流管理」，還要特別加上「專注」及「嚴格」兩組詞。當本港物業不再是「會生金蛋的母雞」，便只得嚴控現金流，適時作出「賣資產」及「減債」之決定。

● 有報道指，中國招商集團曾於2021年開價320億美元求購巴爾博亞港。得到的回覆是：「非賣品」。等到2023年，中遠海運加價至350億美元，換來的一句是：「資產重組中。」招商及中遠都曾出價但同遭拒絕，於2025年3月，長和卻以一個更低的價錢把碼碩售予美國基金。我們無法得知這消息之真偽，但其中或可以看到，似乎自從2023年後，至少於2024年期間，再沒有中資出來洽購碼頭 (這一點留待進一步印證)。此外，長和於2021年仍把碼頭列為「非賣品」，但於2023年後，卻僅以「資產在重組中」為由拒絕，至少我們可見這一年起，「碼頭」不再是「非賣品」。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 於2023年7月，長和本來將以200億港元把波老道豪宅項目售予某基金，但最終交易告吹。同月，長和連忙「劈價促銷」親海駅住宅項目。這正式宣告本港住宅樓市踏入下跌周期。那時候，全港政經界一直預期美國將進入減息周期，但美聯儲始終維持高息政策，即使於2024年把利息輕微向下調，但幅度不顯。持續3年的高息環境，已教很多地產商吃不消。長和相比同行的反應比較快，等到波老道交易告吹後便立刻減價促銷去存貨。以常理計，既然住宅樓市不景氣，除了「劈價賣樓」之外，便不得不重新考慮把「戰略資產」列入「出售清單」。於2021年至2023年期間列為「非賣品」的碼頭資產，最終於2025年便成為重點出售的對象之一。

● 據維港投資創辦人周凱旋於2023年12月的一篇訪周中所引述，原來李嘉誠於2021年初便認為經濟將一落千丈，建議做好延長running capital之準備。最終，維港投資旗下若8成的公司聽從意見並將running capital 延長24至36個月，說此舉「救了他們一命」。於2023年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呢？2023年6月，周大福斥355億港元全購新創建，變相為新世界注資。周凱旋於同年年底所說的running capital之重要性，更進一步說明了新世界於稍後出現財困之原因。但值得留意的是，「誠哥」於2021年初建議延長running capital，維港所投資的公司最多延長了36個月的現金流，這是否足夠呢？除非公司有能力不斷賺大錢或出售資產，並持續滾存36個月現金流至今，否則在經濟不景氣下，最差的情況是某些公司逐步消耗掉這筆現金。由2021年初計起，再加上36個月，才不過是2024年初。這說明什麼呢？這次高息周期及環球經濟不景氣所持續的時間，已遠超想像。即使早早在2021年初預留36個月現金流的公司，如今仍未必太安穩！

儘管「賣碼頭」已成為政治話題，不能單純的「在商言商」，但我們始終可以先分析清楚商業部份的細節。除了「曉以大義」或「研判法律」之外，亦不必排除透過商業手段解決之可能性。

現時，長和已公布「賣碼頭」的消息，若中資機構現在再出價介入，則或許會把事情進一步「政治化」。對國家來說，若始終不欲看到經營權落入外資手上，則或可以向長和收購其他「戰略資產」，以換取長和剎停交易，並繼續持有碼頭資產之代價。但想深一層，單純的由長和繼續持有碼頭的經營權，又能否有效地阻止美國將來針對中國的制裁行動呢？

另一個可能性，就是任由這場交易完成。若美國透過基金購入碼頭經營權後，做出對中國不公的事情，國家便循正式途徑作出投訴，並與各國政府保持溝通，或對美國作出同等之制裁行動等等。畢竟，我們的外交政策始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