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公民、經濟與社會科」性教育教材引發的爭議，本已不欲再談，但是看到近日有報章專欄引述所謂的資深建制人士意見，指對方懷疑有個別執行層級的公務員，在編寫教材時刻意加入極端內容，製造機會給反政府人士大做文章，又有所謂全國政協委員宣稱，公僕有唔少「黃絲」，若他們故意將政府立場上綱上線，致使政府出糗，高層很難察覺。專欄又宣稱有官員表示，建制派不少人亦已盯緊政府的「軟對抗風險」。
該專欄又指有政界中人宣稱，早前的宗教課程指引，已出現「不可作假見證」的基督教義被演繹成「明辨媒體」，引起宗教界非議，所以懷疑有公僕故意令教材「左到盡，由政府畀人鬧」。作為略有媒體工作之人，自然知道這些不具姓名的所謂政界人士意見，由於難以查證，所以既有可能是真，亦有可能是杜撰，但是根據所謂建制中人沒啥組織和紀律的一貫習性，有所為政界中人接受記者訪問時高談闊論，乃至是有人想借機整頓公務員隊伍，因而故意放風，都是不足為奇。
況且，即使撇開這篇政壇風聲的真偽，今次性教育教材引發的爭議背後，是否真的有人在搞「軟對抗」，本身也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體。畢竟，熟悉反對派過去主張的非暴力抗爭之人，都知道其首倡者吉恩·夏普 (Gene Sharp)出過一本手冊，當中除了教導他人公開表達政見的各種硬對抗手段，亦有提到各種軟對抗，包括教導不滿統治的公務員不接受晉升，消極怠工、玩忽職守，又或者是執行命令時故意「加碼」，使其執行效果走樣變形，變得極之荒謬，從而增加政府的管治成本。
可以說，執行層面「層層加碼」，確實可以是一種軟對抗的手段，我們也不能排除有公務員骨子裡的立場是反政府，留在體制內既可以是為了謀生，亦可以是旨在搞軟對抗，甚至是策應外部勢力的「第五縱隊」，但我們也不能排除，政策之所以到了執行層面「層層加碼」，是有人為免執行得太寬鬆會招來上司批評，甚或會被人說成是故意不配合，結果同樣也會被外界扣上軟對抗的帽子，所以採取寧緊勿鬆的做法，畢竟「層層加碼」沒有在原則上違背指令原意，你總不能單憑懷疑對方的動機，便去處分對方。
因此，不論你如何懷疑，但是「層層加碼」的做法是否源於惡意，你根本難以實證，而且避免政策在執行時「層層加碼」，最終走樣變形，本來便是決策局官員的份內職責。港府公務員有所謂「黃絲」，是今天才出現的新聞乎？所謂的公務員宣誓，無法確實保證對方信守誓言，難道不是智力正常的人都會想得到嗎？不論有否軟對抗，政策在執行有機會「層層加碼」，難道需要別人提醒嗎？本港決策局官員的工資全國最高，甚至高於不少發達國家，政策推出時出了包，便去拿所謂的軟對抗說事，難道不會惹來甩鍋的批評乎？
我們更加不要說，這一份教育局教材的撰寫，究竟是由公務員撰寫，還是外判了給第三方的問題。根據網上查到的官方資料，此份是由教育局課程發展處「個人、社會及人文教育組」負責，委託香港都會大學「教育及語文學院」製作。即使假定第三方寫的教材有問題，教育組上面有課程發展處，對上有副秘書長負責的課程及質素保證科，對上再有教育局常秘，再對上有局長和副局長，更不要說現屆特首李家超上任時，宣稱政府要建立「紅隊」做政策風險管理，難道有人認為，這麼多把關人，全部都在「軟對抗」嗎？
最重要的是，之所以有性衝動打羽毛球的笑話，或者要求學生寫保證書的荒謬建議，其源頭是教材要倡導學生拒絕婚前性行為。然則，局方本身是否曾經要求教材倡導學生拒絕婚前性行為，才是核心問題。如果沒有，便是撰寫教材硬塞私貨，但由教育組到科再到局，那麼多人把關，最終都可以任其出街，本身便是一個比軟對抗更加嚴重的管理問題。若是局方決策層確實希望學生拒絕婚前性行為，便應早已預知如此的道德主張，只要一提出便會引來爭議和抨擊，何以沒準備好輿論管理的預案？還是想說軟對抗的源頭，本身便是出自局方的決策層嗎？
另一方面，希望學生拒絕婚前性行為，若真是來自局方決策層，何以有此決策本身，比起教材制定過程的管理，以及有否輿論管理的預案，其實更加值得深思。本欄無意探討性觀念應該保守還是開放，而是想知道局方何以想向學生兜售性保守觀念，特別是婚前性行為跟過早性行為、不安全性行為，或者濫交沾不上邊之時。若其真實原因，是源於我們的教育體制充斥着某教教徒，所以要利用其手中職權，宣揚其宗教所主張的道德觀，這樣的宗教保守勢力滲透，便是比所謂的軟對抗恐怖了﹗
文：陳凱文
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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