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不得不佩服美國精英的眼光和視野，他們能從瑣碎複雜的事情中理出頭緒，看出門道，並抓住關鍵。發出以上感想是因為看到巴菲特的多年拍檔芒格（Charlie Munger）近日的言論，芒格比巴菲特還大6歲，還有3年便是百歲老人，他長期在巴菲特的光芒下默默做事，近年才多出來發表高見。他六月的時候稱讚中國對馬雲的螞蟻集團全面重組的舉措，又指，美國應該借鑒中國的做法，「先發制人地介入，阻止投機行為」。這番言論出自美國大資本家之口，頗有點滑稽和喜劇之感。
近日，他再談到中國經濟，說中國在面對經濟繁榮時更謹慎，這方面處理得較美國聰明，因中國明白經濟過度繁榮恐導致失序，「在繁榮之中停下腳步，而非等待崩潰，我很欣賞這點，從這角度來看，他們比我們更聰明。」（steps on a boom in the middle of it instead of waiting for the big bust. Of course, I admire that. In that one respect, they are wiser than we are.）在對比中美制度後，他說：「無論問題為何，我們都不應該假設全球其他國家，具有與我們相似的政府形態。我認為這是浮誇且自我，我們的系統適合我們，但或許他們的系統才適合他們。」（I don’t think we should assume that every other nation in the world, no matter what the problems are, should have our type of government, I think that’s pompous and self-centered. Ours is right for us but maybe theirs is right for them.）
我實難以想像這些偏左客觀、又深藏智慧的言論，來自一位97歲的美國超級富豪，我尤其欣賞他「中國明白經濟過度繁榮恐導致失序」的判斷，這也解釋了大半年來中港股市每下越況的因由。
前不久公布的中國第三季經濟數字，前三季度GDP同比增長9.8%，CPI增長0.6%，表面還可以，但細看之下卻不容樂觀，第三季度同比只有4.9%，和預期的5.2%頗有距離，M2增速是8.3%，為近10年低位，M1增速跌得更快，理論上政府應早早放水以拉高經濟，但我們看到的卻是中國政府反常地打擊不同行業，如以反壟斷之由，敲打互聯網、教育、娛樂行業，地產行業走入寒冬但政府不放水救市。同時，扶貧、反壟斷、平抑貧富不均等全力推進，可以說，今年中國經濟特色就是趁歐美大國大放水時逆其道而行：大幅度收水，並作結構性改革。
這就是芒格所謂的「在繁榮之中停下腳步，而非等待崩潰」。那問題又來了，「崩潰」是指甚麼？
自2008年開始，美國應對經濟問題的方式只有一招，就是俗稱放水的印錢，尤其是2020新冠後的放水更是史無前例，如果爆破了，所產生的海嘯力量將數倍於2008年，今年以來中國政府在金融政策極其克制，就是為即將到來的全球經濟危機中「高築牆」與「 廣積糧」。
千里之外，在美國股票市場中浸泡了70年的芒格看到了中國政府獨善其身的操作，並發出由衷的贊許，這洞若觀火的能耐，也是使我大開眼界之事。
文：悠然
學研社成員，香港七十後傳媒人，港大經濟系畢業生，從事媒體編、寫、評、教工作達二十年，擅長發掘繁雜時事問題背後的故事，現為自由撰稿人，並把過多的好奇投入到中國近代史研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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