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談香港創科之路 (三)》,港府經營科技園不能算是沒有成效。除了提供辦公大樓外,我們還有發展基金及貸款對創科產業作出支持,不算只是一門「收租生意」。
香港在科研上亦有所成就,只是尚未能大規模地產業化,沒有發展出新經濟產業。無論如何,我們絕不能否定發展科技園的成就。反而,當年我們以「招商引資」的方式發展數碼港,其創科的成效更差。有人認為這是由於我們「所托非人」,但這只是「事後孔明」的講法。李澤楷先生發展貝沙灣地產項目的成就,與數碼港的成敗沒有衝突。有人認為李先生當年售出騰訊股份而「走寶」,力證其沒有眼光,亦忽略了客觀事實。純以「風投」的操作來說,當年李澤楷出售騰訊股份是合情合理的。我們唯一可以挑剔的是,當騰訊從QQ業務轉型至網遊及手遊之際,香港商界都沒有重投騰訊的「懷抱」,這才是真正的「走寶」。
一般來說,香港商界只留意到美國硅谷的新動向而完全忽略內地新經濟產業之機遇;在過去20年裡,我們不斷錯失良機。
儘管如此,我們以「招商引資」的方式把落馬洲項目交予內地科技龍頭,便可以發展出新經濟產業嗎?如果香港沒有發展出新經濟產業之優勢及土釀,即使我們當年引入的不是電訊盈科而是騰訊或阿里,我們亦可以預期,騰訊或阿里都只會在香港集中火力搞貝沙灣地產項目。我們如要借助商界的力量,其發展路徑便要符合相關的經濟條件及基礎。如果香港沒有發展新經濟的配套,例如人才、資金、成本、市場、生產及法規都不配合,又怎能簡單地以「招商引資」的方式獲得成果呢?
如此一來,香港有沒有發展出創科的土釀呢?過去20多年以來,筆者身邊都有一些朋友在搞創科。但比較成功的一批,都在美國大學畢業後留在硅谷發展。他們加入美國科技龍頭公司一段時間後,有的繼續留在當地工作,有的則回流香港發展。可是,絕大部分人回港後都是加入外國新經濟公司在港的分支機構,或直接由美國總部調來香港。值得留意的是,極少人可以在香港畢業後獲得這些外國新經濟龍頭公司的聘用。被美國總部調來香港發展的華人,亦多從事大中華區的市場發展而不是繼續留守在研究部門裡。
某些朋友亦在香港嘗試科研及創業,但都由於種種原因而失敗告終。某些朋友則孤注一擲的回內地發展,反而「殺出一條血路」。
筆者有朋友於10年前放棄銀行的工作而回校讀書,打算發展「環保科技」。他於碩士畢業後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某工廠大廈種植「有機菜」。他們找到了投資者,亦找到了買家購買他們的新鮮「有機菜」,亦與部份餐廳合作,在餐廳一個角落裡以新研發的技術種植「有機菜」。最終,由於疫情的關係而使他們出現經營困難。此外,即使他們把生產設在舊式的香港工廠大廈裡,但業主不斷加租,亦使他們一直處在無利可圖的情況。
筆者還有另一位朋友,於5年前放棄銀行的工作,與友人拿着幾年來賺到的「花紅」創業,並找到為數不少的資金,成立了一間Fintech公司。他們希望透過Fintech技術,減省銀行的成本及增加更多商機。最終,公司於錢用盡後亦難免要「倒閉」。據他們所指,很多Fintech技術都在內地試行,但偏偏香港商界異常保守。他們無法直接抓緊內地的商機,在香港又找不到出路,就只好「光榮結業」了。
這兩名銀行同事有理想、有抱負,亦有眼光,但在香港偏偏無法開展其新經濟事業。最終,他們在40歲之齡重投傳統行業之懷抱。
相反,很多與這兩位朋友同期之銀行同事都十分懶惰、卸責、膚淺、取巧而不肯用功、嚴重缺乏責任心,工作態度及效率皆極差,但就是因為他們都懶洋洋的留在銀行界裡不思進取,反而至今仍可以繼續混下去。由於金融界人手短缺,某些人居然還可以靠不斷「跳糟」而獲得加薪,至今仍算是「順風順水」。
當然,創業的失敗機率極高,創科之路更不容易行。但以上的例子皆可以讓我們從側面看到:到底香港有沒有足夠的條件及土釀發展出新經濟產業呢?為何某些人總能在美國及內地取得成就,而偏偏無法在香港站穩陣腳?
當大部份人只渾渾噩噩,保殘守缺便可以靠從事傳統地產及金融行業而賺至盤滿缽滿之際,還會有人才投身創科行列嗎?
(待續)
文:寒柏
從事金融業,亦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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