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文章提到,財政司司長陳茂波早前獲港澳辦主任夏寶龍接見時,對方表現香港「要識變、應變、求變,通過改革實現更好發展」,但究竟要改革些什麼?翻閱中央領導過去的講話,便會發現他們曾多次提及「破除利益固化藩籬」。為此,吾友文武指出,改革要從「識變」做起,須重新認識資本主義,研究其制度弊端,從而思考改革應改甚麼,怎麼改,從而達致破除利益固化藩籬的目標。
文武兄的見解,着實有其道理,但問題究竟是誰要「識變」?他們又已「識變」了嗎?畢竟誠如之前的文章所言,「破除利益固化藩籬」此一要求,早在兩年多前國家主席習近平訪港時已經提出,夏主任去年底時又提過一次,但是到目前為止,除了部分媒體在夏主任叮囑港府官員銳意改革時,提及此一改革目標外,其他建制中人都似乎傾向借此機會,表達其代表的業界訴求,港府當局亦似乎未有意願談及「利益固化」的問題,更不要說探討破除之法。
若說兩年前的港府正集中精力,準備為《基本法》第23條立法,「破除利益固化藩籬」只能放在立法之後做,尚屬合情合理,但現在港府已立《維護國家安全條例》,整個建制一天到晚都喊着要「拼經濟」,卻尚未把「破除利益固化藩籬」提上議事日程,便是有點耐人尋味。箇中原因,既有可能是部分人信奉社會達爾文主義,認為貧富懸殊是資本主義制度下的必然現象,在優勝劣敗的叢林法則下,有人處於草根只因對方不夠努力的藉口,根本毋須理會。
大家若有留意親建制的網上論壇,便會發現大部分嬰兒潮世代的人,都持有這種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論調。他們有此想法,跟其自身經歷、過去接受的教育,乃至對方本身的利益,都有一定關係。須知道,他們成長於港英管治年代,當時正處於蘇美冷戰時期,英國作為北約的一方,自然會有意識地貶斥階級學說,並要用主張優勝劣敗的社會達爾文主義,合理化貧富懸殊的現象,當時受教育的精英,三觀自然受此影響。
與此同時,由於新中國建立之初,便因抗美援朝而面對北約的經濟封鎖,香港在沒了轉口貿易後開始工業化,再在內地實行改革開放,因工業北移而轉為發展第三產業,嬰兒潮世代在其成長過程中,面對着資本原始累積的階段,階級流動性自然比現在多得多,讓他們堅信只要靠天資和後天努力,便能實踐階級飛躍,亦不明白大學學位經歷過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量化寬鬆」後,含金量大不如前,加上產業結構過份依賴房地產,各類市場出現企業寡頭,導致社會階梯失靈的問題。
況且,嬰兒潮世代經過過去的打拚,現已進入所謂的「收成期」,加上部分人已完成了階級躍升,在建制乃至整個上層建築,都有一定的影響力,某程度上甚至可以說,他們本身便是現時利益固化的得益者。正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則反作用於經濟基礎,他們即使從其所屬的階級利益出發,也未必願意承認香港有着打破利益固化藩籬的必要,以免其奶酪因此而受到波動。
必須注意,本欄無意挑起所謂的「世代之爭」,事實上過去部分人所吹噓的「世代之爭」,不過是迴避了矛盾的本質,根本不在於對方出生在哪個世代,而是對方所處的階級。是故,作為「識變」的對象,要現存的建制中人改變既有三觀,並且從大局出發,自己親手割讓其固有利益,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此情況之下,有關方面實在有需要做着兩手準備,最佳而又成本最低的方法,當然是讓現存的建制中人有所覺悟,但若此路不通,便只能變動香港的頂層設計,從權力機關的階級成份著手了!
文:陳凱文
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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