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消費這個話題，由於近年來不斷被媒體拿來炒作，本欄已經談論多次，但是看到近日某大學經濟系的研究團隊，煞有介事地公佈一份研究，指北上人次於去年恢復至疫前水平，港人境外消費額回升至每季度約500億，又引用某電子支付平台數據，指出港人在內地消費多以生活服務為主，在港消費集中於零售與飲食，最終得出北上消費並無「擠壓」本地消費的結論，閱後實在如骾在喉，忍不住要不點評一番。
先說有學者在報紙專欄提出反駁，並引用價格理論的替代概念，指北上時吃了一頓飯，總不能同時在香港再吃一頓，所以兩地食肆必定存在競爭關係。這道理不可能有錯，但對方所用的「擠壓」一詞，卻不像是經濟學的專有名詞。在傳統工業領域裡，「擠壓」是extrusion的中譯，是指利用外力，使某種材料變成預製模具的形狀，材料並不會在「擠壓」過程中不會消耗，損耗基本上是在後來的剪裁過程中出現。
換言之，對方似乎不否認港人北上時的消費，替代了一些本來可以在港消費的項目，而是強調港人在疫前亦有在境外消費，佔總消費金額的比例仍是大約為9%，留港消費的「餅」跟疫前沒有顯著減少，因而不存在前者「擠壓」後者的現象。當然，你若要說引用的研究數據不夠嚴謹，例如：2024年第四季的境外開支突破500億，又或者對方只引用某個電子支付程式的數據，來說明港人在兩地消費的偏好不同，這點着實值得一說。
誠然，冬天多長假期，因而境外消費額被推高至508億，但是把港人去年四季的境外消費額加起來(463+463+465+508)，平均為每季則是474億，符合對方指每季境外消費「約500億」一說。另一方面，但凡離開香港關境的消費，便屬於「境外旅遊」，例如部分港人寧舍喜歡去的日本，也包含在內。根據日本觀光廳的數字，單是港人去年遊日的總消費額，便達6,584億日圓(折合為339.5億港元)，何以從沒有人拿遊日做文章，指港人遊日衝擊了本地的消費市道？
至於研究引用的電子支付程式，在內地的普及度確實不如另一款，而且跟內地官方數據不太相同。根據國家外匯管理局的數據，港人去年在深圳非現金支付交易1.04億筆、122.73億元，港澳居民在深交易金額，佔境外總消費額的85%，當中近6成外來消費在商超與餐飲兩大領域上，顯然不是「生活服務類為主」。如此一來，說北上消費沒有「擠壓」本地消費，結論並未必準確，畢竟本地消費總額的「餅」沒顯著變小，不等於那塊「餅」本身沒在「擠壓」下出現變形。
只是按照此一邏輯，你也可以說自由行「擠壓」了本地消費市道，例如疫情前較多豪客來港購買奢侈品，奢侈品店和藥舖推高了部分旺區的舖租，部分小店捱不住貴租結業。如今自由行人數回升，但少了豪客來港，主要靠自由行消費的舖頭又捱不下舖租結業，大家又是否應該煞有介事地探討一番？更關鍵的問題是：香港工商界過去不是一直強調自由市場經濟的嗎？深圳物價比香港低，又不是今天才出現，何以要到恢復通關之後，才對本港消費造成所謂的「擠壓」？
有經常內地香港兩邊走的朋友，必定能注意到這十多年來，內地在市容、商超和餐飲領域上不斷進步，還有治安和電子支付的全面普及，甚至可以不客氣的說，內地一線城市的CBD，各個方面都已趕上甚至超越香港。我們更加不要說，若要說到「擠壓」本地消費市道的最大因素，一定是舖租乃至是房租，不要忘記北上往返需時，亦須付額外的交通費，若非高昂租金「擠壓」了本地消費的性價比，北上消費的誘因會跟現在一樣嗎？答案真是不言而喻。
文：陳凱文
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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