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關係,酒吧去年(2020年)被三度停業,直接導致140間酒吧倒閉,業界叫苦連天。
第四波疫情來襲,傳統上酒吧旺季的聖誕、除夕,觥籌交錯的情景不再,若農曆新年仍未能復業,業界可以怎麼辦?經營Triangle Darts Bar的老闆娘Canna接受《堅雜誌》專訪,突然聲淚俱下,訴說當初為追夢不惜以全副身家開酒吧,但開業短短3年,經歷社會事件和疫情兩件大事,真的不知道還可以熬多久。她說:「我不排除會(倒閉),我不想,但如果熬不住都無計。」
文:郭延桐 圖:Ian Wong
新型肺炎來襲,酒吧去年被三度停業,分別是4月3日至5月7日、7月15日至9月18日,以及最近這次由11月26日開始,到如今都未知何時可以完結。香港酒吧業協會副主席錢雋永說,目前業界已掀起結業潮,約有140間酒吧已結業,佔總數一成左右,涉及5,000人失業。他預計,若酒吧在農曆新年期間仍須停業,會再多一至兩成酒吧面臨結業。
為追夢100萬積蓄開酒吧
Canna 2018年1月開始經營Triangle Darts Bar,至今已有3個年頭。記者問她有沒有信心熬過農曆新年,她突然痛哭流涕:「因為想起以前,剛剛開始經營這間酒吧,很辛苦,所以忍不住(哭)。你滿腔熱誠去開間酒吧,幾辛苦都想熬過來,但是到最後真的要結業都無辦法,會覺得很心痛。」
在地產公司工作,辛辛苦苦熬了4、5年,Canna儲了創業第一桶金,有100萬元。朋友知道她一直夢想要開一間「有人情味的酒吧」,於是幫她找到現時銅鑼灣亨利中心這個地點。儘管租金昂貴,月租9萬元,管理費更要額外多交1萬,但Canna覺得大廈治安好,環境舒適,於是決定開業。
不懂經營頭8個月一路蝕本
於是Canna就開始了兩份工作兩邊跑的繁忙生活。早上10點多在地產公司上班,下午4、5點下班後,直接回酒吧開舖,一直做到凌晨2、3點收舖才回家。酒吧周日休息,Canna就繼續在地產公司上班,周而復始 ,可謂年終無休。
「一開始我甚麼都不懂,又沒做過生意。拿酒牌、小食牌,所有事都一手一腳做,只有我一個女人仔做。頭半年過得很慘,我不知道有甚麼供應商,不知道怎樣入貨訂酒,不知道哪間貴、哪間便宜,周圍問人最後才發覺入了貴貨。」
剛剛經營酒吧,問題天天都多。不但入貨貴,還遇過客人走數、耍流氓等行為。
「曾經翻查閉路電視,發現他們(客人)逐個走,應該是有預謀走數。又遇過有客人明明叫了6 Set啤酒,但埋單只肯付4 Set錢。」面對形形式式的問題,Canna只能自己慢慢學習適應和處理。
「做生意肯定會遇到各種問題,但最辛苦、最擔心、最有壓力的就是怕(收支)平衡不到。」每逢月尾埋數,都讓Canna感到壓力山大。營業頭8個月,酒吧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不是1、2萬,不是虧那麼少,原來可以虧很多」。Canna擔憂得茶飯不思,由於壓力太大,睡眠嚴重不足,一下子激瘦十幾磅,身體亦因此變得很弱,要長期看中醫調理。
聖誕新年旺季生意漸入佳境
日子有功,Canna邊做邊學,終於開始學懂如何經營:「最好光景是暑假、12月聖誕和農曆新年,都是酒吧旺季,有半年時間,大概是2018年9月至2019年3月,不但平衡到,還有少少賺。」當時不但有自己的朋友來捧場,亦因口碑吸引了不少生客,更由生客做到變熟客。
「因為我想做一間有人情味的酒吧,所以通常都給很多折扣客人。客人見到我人手不夠,都會主動幫手,『老闆,我幫你倒垃圾』、『老闆,我自己入去調酒都OK』,大家好開心,當這裏屋企一樣。」
星期五、 六、日生意特別好的時候,Canna不想員做得工太辛苦,很多時都落手落腳幫忙:「可能廁所都不用他們抹,我親手做。我不想因為自己是老闆,他們是伙計,就高高在上。我想員工有歸屬感。」當時生意很不錯,酒吧每月收入20多萬,讓Canna信心大增。
反修例事件猶如冷水照頭淋
當Canna開始嚐到做老闆娘「好型、好威」的感覺後,以為酒吧從此走上軌道,2019年的社會事件猶如一盆冷水,讓酒吧生意陷入困境。Canna發現以前想得太簡單,做生意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回事,要面對很多未知因素:「社會事件對銅鑼灣一帶影響很大,連大廈都因為安全起見要落閘。當時就算有開舖,但朋友都不敢來。真是只有一兩枱(客人),收支完全不平衡,有兩個月都不夠錢交租,真的好慘。一心想社會盡快恢復平靜,回復比較有利的營商環境。」
疫情反覆來襲從樂觀到絕望
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社會事件稍為降溫,又爆發新冠疫情,酒吧首當其衝受到影響。Canna回想起疫情初期,當時確實出現過酒吧群組,病毒發生多代傳播,「中招」的包括一名40日大的嬰兒。為應對疫情,政府刊憲宣布由(2020年)4月3日下午6時起,酒吧必須強制關閉14日。第一次的關閉,Canna很樂觀,心懷希望,覺得疫情應該很快控制到,香港連沙士都經歷過,沒甚麼好怕,也沒甚麼大不了。
的確如Canna所料,5月中後期,酒吧恢復開放的時候,馬上多了很多客人前來消費,可說是「一窩蜂地來」。
「當時感覺疫情已經好多了,非常開心,以為可以收復失地,把之前虧的賺回來。」但人算不如天算,後來7月爆發第三波疫情,酒吧等處所第二度宣布要關閉,Canna開始擔心:「當時一封就想叫救命了,說關就關,開始擔心。」
雖然後來因為疫情放緩,政府放寬相關措施,但Canna的生意仍不好過:「一枱只可以有兩人,平日沒人來,自己同員工坐着你眼望我眼,情況越來越差,生意每況愈下。」
生意歸零咬緊牙關照出糧
直至第四波疫情爆發,確診數字高企,儘管並非因為酒吧而起,但政府仍於11月24日,再一次宣布要關閉酒吧、夜店及卡拉OK等場所,並於26日凌晨開始實施。Canna的酒吧已經是第三度關閉,至今已經過去兩個月,她說:「現在完全不讓開,生意是零,最慘是現在。」
酒吧強制停業期間,Canna不想為難員工,因此照樣出糧:「員工雖然不用上班,但會輪流回來幫我做清潔,消毒一下杯子,抹抹盤子、桌子,甚至將整間酒吧大消毒。有時候甚至會邀請員工來我家,一起聯誼下。」Canna的酒吧一直聘請了4個人,3個全職員工、1個兼職。他們主要負責調雞尾酒、出啤酒、樓面捧酒。另外還有兼職清潔女工,負責一般環境清潔。
政府資助仍然熬不住
Canna坦承現時很「手緊」,皆因政府抗疫基金的資助,1,000呎以下資助10萬元;1,000呎以上的資助20萬元,但Canna的酒吧剛好是950呎,差50呎,只有10萬。
「政府的資助用來交租和管理費已經沒有了。每個員工最少15,000至18,000一個月,還要交電費。其實你有數計,清清楚楚,我不能說好環境的時候就要他們,環境不好就炒他們,大家都是人,無份工都好慘。我希望大家一起熬下去,希望以後好景,他們會介紹多些朋友來幫襯。
「你問我政府資助夠不夠?一定不夠,但起碼幫輕了,好過無。很感激大廈業主,很有人情味,知道我們經營辛苦,肯減少少租,大家一起熬過這個疫情。」面對茫茫疫情,Canna為了自救,打算在酒吧停業期間轉做外賣小食,幫補收入:「就算政府有資助,業主減少少租,但還是熬不住。為了撐住酒吧,股票賣得七七八八,都不知道可以熬多久。」
政府標準不一對酒吧不公
談到對政府的抗疫措施有甚麼建議時,Canna說:「我不知是誰的失誤,但要我們小市民去承擔這個風險,令我耗盡畢生積蓄都熬不過來,我當然會責怪,會不開心。」Canna認為政府要統一抗疫標準,否則對酒吧業界不公平:「如果說『酒後亂性』,所以全部不可以賣酒,我們接受。但無理由現在有大牌(明火)就可以賣,我們細牌(電池爐、微波爐)就不可以賣,這樣不公平。希望政府聽到我們小市民的聲音,盡快做出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