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已經完成了95%的英國脫歐談判，又陷入僵局，執政保守黨有意在周三(10月24日)發起不信任投票，挑戰文翠珊的黨領導地位。一旦文翠珊地位不保，脫歐談判的成果會否又推倒重來？會否面臨無序脫歐？我不知道，也無意去猜測。但近年筆者越發感覺到，過去被認為是最優政治體制的民主政體，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重大決策上往往會翻來覆去沒有結果，令整體社會發展停滯不前。
根據全球民主監測組織 Freedom House 的報告，在1990至2005年間，全球被認可為「選舉式民主政體」的國家從76個上升至119個。不過這個趨勢近年已經轉向，2009年錄得40個國家民主化倒退，2016年這個數目更升至72個，「民主」正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
民主政體是否即將步下神壇？我沒有結論，本文僅是一種商榷的語氣去討論。我認為，民主政體適應的社會狀態，是有一個穩定而廣大的中產階級，公眾可以理性思維為本討論重大議題，大眾傳媒的發達有利於凝聚社會共識。但隨着互聯網時代的洗禮，這一切都發生了重大變化。
首先，生產技術的發展正在摧毀中產階級。隨着自動化技術、人工智能的發展，極少數人就可以操作設備完成生產。媒體日前披露已故物理學家霍金生前預言：「超級人類」種族將誕生，人類無法競爭。金融危機之後，全球財富分配進一步分化，少數人掌握大量財富退出生產，社會福利化亦導致靠「吃福利」退出生產的人越來越多。未來的世界，應該是需要極少數「智人」和大量碌碌無為者。這從根本上摧毀了民主的公眾根基。
其次，全球步入民粹化時代，實質上與社會兩極化有關。大家不再強調「少數服從多數」的民主精神，而是強調要「照顧少數人利益」。所謂自由與民主，相輔相成。自由解決了個體在不違法的情況下擁有權利，民主解決了對全社會的重大決策，經民主授權之後由執政者執行。「自由不是絕對的」，第一自由不可以違法，第二部分自由已授權給執政者。民粹者強化自身自由侵蝕民主精神，結果只能是你登台我拆台，無限循環、一事無成。
再次，大眾媒體變成社交媒體，人類進入後真相時代。大眾媒體時代大家都從主流渠道獲取資訊，有利於凝聚共識，這是民主的基礎。但社交媒體是細分媒體，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大家只會接觸強化自己信仰的資訊。大家逐漸發現，連所謂言論自由都不再適用，現在連Facebook都要考慮審核干擾選舉的假消息。因為在大眾媒體時代，個人沒有能力發布信息造成重大影響，而大眾傳媒發布信息有其審核程序，大眾傳媒獨立於政府以「第四權」自居，是為了確保大眾媒體沒有動機刻意發放假信息。但社交媒體時代，假信息滿天飛，很多人出於自身信仰，不惜講假話惡意攻擊與之相反的信仰。在過去幾十年來，人類也許從未試過如今天般，大家的認知建基於大量假消息之上。
不要誤會，我不是說支持獨裁，將來的政體或許未知。我只是質疑，在現今的技術基礎上，民主政體已經完全不成立。雖然我明白這個說法會令很多人覺得難受，經過20世紀的輝煌歷史，很多人已經將民主政體神化，是不可褻瀆的。但在我的認知入面，地球上只有物理定律是永恆不變的，其餘所有的意識形態、價值判斷，都在不斷自我否定。現在對的東西將來一定是錯的。技術進步必然導致「民主」被淘汰。
文：吳桐山
學研社成員，穿梭港深兩地的資深傳媒人、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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