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視為親建制的網紅「華記」楊官華，日前在其網上頻道宣布成立「反對林鄭連任大聯盟」，成員多達逾1.5萬人。及至近日，他在網上拍片，聲稱大聯盟成立之後「一石激起千重浪」，令社會出現極大矛盾，又稱遭藍營和黃營KOL「抹黑」他「顛覆國家」，為了不想引起社會矛盾，「唔想俾位人入，唔想國家難做、警察難做」，於是決定正式撤回「反對林鄭連任大聯盟」，改為支持藝人劉德華擔任特首。
不諱言的說，今次「華記」搞出來的風波，反映對方沒有政治智慧。畢竟，現屆特首林鄭月娥尚未公布自己有意連任，又何須先假定對方有意連任，然後表明反對呢？況且，隨着特首選舉只剩不足半年時間，政局逐漸變得波譎雲詭，各路英雄亦可能開始在背後發功，甚至是借機「造王」，在這時跳出來就下屆特首人選表態，即使背後沒有甚麼動機，也極易惹來猜疑。
當然，「華記」為何鬧出這場風波，並不是本文重點，他在片中宣稱，自己成立「反對林鄭連任大聯盟」後，遭人「抹黑」他「煽動國家」，似乎更加值得討論，究竟這一指控又是否真的是純粹「抹黑」呢？究竟公開表明反對現屆特首連任，又或者跟同樣是反對現屆特首連任串連起來，又是否觸犯《港區國安法》的「顛覆國家政權罪」或「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呢？
這個問題，我們便要看清楚《港區國安法》第22條的條文，當中「旨在顛覆國家政權行為」有四項，分別是：(一) 推翻、破壞中國憲法所確立的國家根本制度；(二) 推翻中國中央政權機關或者香港特區政權機關；(三) 嚴重干擾、阻撓、破壞中國中央政權機關或者香港特區政權機關依法履行職能；及(四) 攻擊、破壞香港特區政權機關履職場所及其設施，致使其無法正常履行職能。
縱觀「華記」的行為，只是公開宣揚反對現屆特首連任的訊息，充其量只是對於下屆政府管治班子的組成，表達其個人看法，又或者串同其他意見相同之人製造輿論壓力，從而影響未來的特首選舉，自然不可能違反 第(一)款，而他的言論並沒謀求推翻現屆政府、要求現屆特首即時下台之意，亦無煽惑他人阻撓現屆政府運作或衝擊、破壞政府辦公地點，自然不屬違反第(二)、(三)或(四)款。
除此之外，觸犯《港區國安法》第22條列明，須以「武力、威脅使用武力或者其他非法手段」作為犯罪前提，即是被告人所作出的行為本身，已是違反《憲法》、《基本法》或香港本地法例，如此便衍生一個問題：「華記」在網上表明反對現屆特首的態度，並把持有相同政見的人串連在一起，究竟算否用上了「非法手段」呢？
首先，「華記」的言論和做法只會影響誰人擔任下屆特首，自然難以算作觸犯《憲法》；其次，《基本法》第45條規定特首由選舉產生，由中央政府任命，《基本法》第46條規定特首可連任一屆，條文中的「可連任」意味連任並非硬性規定。換言之，反對連任的主張，既可被理解為現屆特首不尋求連任，亦可被理解為現屆特首假如角逐連任的話，便建議選委不要投票支持，又或者是對方獲勝的話，建議中央不作作任命，可見「華記」的訴求可在《基本法》的法律框架完成。
本地法例方面，只要「華記」沒以暴力或脅迫手段驅使候選人不參選，亦沒以暴力或脅迫手段驅使選委委員改變投票意向，便不屬違反現行《選舉(舞弊或非法行為)條例》。唯一值得斟酌的是，「華記」在宣揚反對現屆特首連任的過程當中，有否煽惑他人憎恨中央政府或特區政府呢？如果有，便有觸犯《刑事罪行條例》第9及第10條的煽動意圖罪之嫌。
不過有一點需要注意，煽動意圖罪其實是有豁免條款，當中《刑事罪行條例》第9(2)及(3)條規定：指出香港政府或香港憲制的錯誤或缺點，而目的在於矯正該等錯誤或缺點，或慫恿香港居民嘗試循合法途徑促致改變在香港的依法制定的事項，其作為或言論便不被視為具有煽動性。由於上述提到，「華記」反對特首連任的訴求，可在《基本法》的法律框架完成，所以他在提出主張的過程中抨擊現屆政府，也未必可被視作煽動行為。
由是觀之，單純從法理上而言，「華記」的行為不違《港區國安法》及本地法例。當然，有些人未必不知道，而是因為政治上的需要，於是扣對方「顛覆國家」的帽子，又或者有人想乘機抽水，以此老屈港府「選擇性執法」，而造成這種現象的背後成因，便是另一個十分有趣的政治課題了。
文：陳凱文
學研社成員、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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