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勞動節」與「僱傭法律」　文：丁向群、丁煌

現今在香港特區做生意不容易，高昂的人力成本停留在較高的水平不落，做生意的朋友對此已表達了許多擔憂，也有些人不滿現行輸入外勞政策。當職場發生意外時，當局在執行安全法規過程中，有些社會人士表示執法不到位。筆者認為，在「五一勞動節」的相關紀念活動的同時，大家可以檢視一下香港特區現行僱傭法律是否公平，是否具備有效政策保護僱員權利。大家應該同意，平衡僱主與僱員相方的利益是僱傭法律與勞工政策之間一個最核心的關注點。

本港殖民政府期間，本地打工仔的生活與在職場所面對的困境不是一個施政重點，直至1967年暴亂，可能出於政治考量當時的政府才於1968年頒布《僱傭條例》。此法為僱員訂明合理的福利及應享權利的水準，以及如何行使這些法定權利及應享權利的框架。《僱傭條例》涵蓋了與就業有關的各種事項，包括工資保護、休息日、有薪假期、疾病津貼、孕婦保護、遣散費、長期服務金、就業保護、僱傭關係終止事宜與防止針對工會的歧視。

《僱傭條例》賦予僱員的任何權利、利益或保護，都屬法定權益，不能通過釐定僱傭合約的任何條款，取消或減少這些打工仔權益。因此，在HANG FOOK LAU SEAFOOD RESTAURANT O/B COME KOON INVESTMENT LTD v KWOK SIK YUEN一案中(註1)，僱員每月享有四天的休息日，但僱主在僱傭合約要求僱員在這四天休息日中需要工作兩天，法庭裁定此項合約條款無效。僱主需理解一個道理，不能利用僱傭合約篡改打工仔所享有的法定權益。正如Gwyneth Pitt正確指出，當出現不一致解釋時，法定條款淩駕合同條款(註2)。

除《僱傭條例》外，《僱員補償條例》、《最低工資條例》、《職業安全及健康條例》、《工廠及工業經營條例》、《性別歧視條例》與《種族歧視條例》均涉及僱傭關係的多個方方面面，包括僱員在工傷與患病期間的權利、工作場所的歧視、最低工資要求，以及僱員的健康與安全。如僱員在本港境內或受僱出差至少60天(除非獲豁免)，僱主須根據相關法例為僱員登記或供款強積金，

有效的保障僱員權益法律須具備有效的法定執行機制。舉例，根據《僱傭條例》第12(2)條(註3)，女僱員享受連續14周的有薪產假。根據第15A條，任何僱主如不准予懷孕休假，即屬犯罪，一經定罪，可處第5級罰款。該罪行屬於「嚴格法律責任」(Strict Liability)，即僱主在損害發生的情况下，即使不存在過失，也需要承擔責任。由於《僱傭條例》的條文將產假視為一攬子計劃，即使事先徵得該僱員的同意，僱主也不得要求懷孕女僱員放棄產假(註4)。

在HKSAR v GAMMON CONSTRUCTION LTD(註5)一案中，被告被檢控「工業經營的每位東主，均有責任在合理切實可行範圍內，盡量確保其在工業經營中僱用的所有的人健康及工作安全。…」，「上訴法庭」裁定，被告只能依據《工廠及工業經營條例》第18條下的規定提出法定抗辯，不能依賴比較廣義的普通法「誠實和合理地相信」抗辯理由。此外，根據《工廠及工業(安全管理)規例》第8(1)條，提供安全管理系統的責任是絕對的(Absolute Liability)。上述兩個例子清楚表明，本港就僱傭法律所制定的法律框架是可靠的。香港特區擁有一個獨立、且受人尊敬的司法機構，法律制度有一整套判例法，以公平的方式解釋與僱傭有關的條例。

「終審法院」一直積極裁決僱傭法領域有關公共利益原素的案件。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POON CHAU NAM V. YIM SIU CHEUNG T/A YAT CHEUNG AIRCONDITIONING & ELECTRIC CO一案中(註6)，「終審法院」就區分”臨時僱傭服務合約”與”服務合約”，訂立了重要指引。與此同時，「上訴法院」也裁決了許多備受矚目，牽涉僱傭法律的索償案。比如說：醫院管理局醫生提出的加班申索案件(註7)。

值得大家注意，香港特區政府也會根據本港的實際情況，摘用適當的相關「國際勞工公約」。截至2019年底，香港特區已引用了31個相關「國際勞工公約」。這種作法與經濟發展、社會文化背景相似的鄰近地區是一致的。由於本港僱傭法律與英國的僱傭法律非常相似，香港特區法院也會審視英國的案例法(註8)。

在勞工政策方面，本港於2023年夏季開始輸入航空工種外勞的安排引發了許多爭議。與航空業一樣，建築業與運輸業也在同期申請引入外勞。為處理海量的有關申請，當局採取特事特辦「快簽」，但有些人士質疑這是繞過勞工諮詢委員會審查外勞的機制(註9)。誠然，有鑒後疫情時期航空業勞工嚴重短缺，特事特辦「快簽」申請程式是可以理解的，所謂特殊情況需要特殊措施。公平起見，由於勞工嚴重短缺，建築與運輸行業已陷入水深火熱的經營狀態，特事特辦救業界於水火之間的措施是合理的。

話雖如此，特區政府應在解決行業勞工短缺事宜的同時開展長遠權宜之策。比如說從1991年起本港面臨嚴重勞工短缺，當時就推出為本地打工仔提供了長期培訓計劃。特區政府為本地打工仔提供更多的培訓計劃，可向聘用外勞的僱主徵收一定數額的外勞稅作為本地打工仔培訓計劃的資金。業界人士應繼續監察本地打工仔的就業市場，確保本地打工仔們的就業機會不被忽視。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僱主與僱員之後需要通過談判來解決外勞薪酬糾紛。

大家應該都記憶猶新，在去年8月的一個黑暗日子，三名建築工人在工業意外中失去生命。再來，又是發生在去年，兩名工人因被反鎖，在地下工地內死亡，以及最近兩名下水道工人在沙田一個沙井內死亡。這些慘痛的教訓都在提醒當局，必須對地下工地或沙井的安全違規行為採取更嚴厲的執法行動。「勞工處」在今年頭三個月已發佈了不少於五次工作死亡警報。可惜，一宗慘劇跟着另一種慘劇，這凸顯了問題的嚴重性，工作場所安全問題也應該是人人有責的重要事項。筆者呼籲，當局應採取更多措施促進政府、僱主與僱員共同培養工作場所安全文化。

上文已初探本港關於僱傭法律與勞工政策。筆者認為，大家對(「工聯會」)在維護本港僱員權益方面的巨大貢獻，應該有更深層次的認知。本地打工仔對「工聯會」認識度也應提高。「工聯會」秉持一貫作風，長期關注本地打工仔的權利與福利，支持本地打工仔與僱主談判，並幫助本地打工仔解決勞資糾紛。「工聯會」致力於修改相關勞工法律，保護僱員權利，並防止僱主利用僱傭法律中的疑似漏洞。最後，「工聯會」一直致力於推動廢除不公平的「強積金對沖機制」(Mandatory Provident Fund Offsetting Mechanism)，值得大家表揚。

註 1: [2000] HKLRD (Yrbk) 416；HCLA 2/2000 available at: https://legalref.judiciary.hk/doc/judg/word/vetted/other/en/2000/HCLA000002_2000.doc

註 2: Gwyneth Pitt「Employment Law」London： Sweet & Maxwell 2007 at p 149

註 3: 勞工處「僱傭條例簡明指南」第20頁 available at: https://www.labour.gov.hk/tc/public/pdf/wcp/ConciseGuide/EO_guide_full.pdf

註 4: Butterworths「Hong Kong Employment Law Handbook」Hong Kong LexisNexis 2017 第409頁

註 5: [2020] 4 HKLRD 670；HCMA 97/2019 available at: https://legalref.judiciary.hk/doc/judg/word/vetted/other/en/2019/HCMA000097_2019.docx

註 6: [2007] 1 HKLRD 951；FACV14/2006 available at: https://legalref.judiciary.hk/doc/judg/word/vetted/other/en/2006/FACV000014_2006.doc

註 7: Leung Ka Lau & Ors v The Hospital Authority [2008] HKCA 17; [2006] HKEC 399 available at: https://legalref.judiciary.hk/doc/judg/word/vetted/other/en/2007/CACV000057_2007.doc

註 8: Dmitri M.A. Hubbard「Employment Law」Hong Kong Blue Dragon Asia Ltd. 2009 at p 21

註 9: Edith Lin「Importing workers to ease Hong Kong’s labour crunch will not improve salary, welfare for locals, unions warn」 SCMP 26.05.2023 available at: https://amp.scmp.com/news/hong-kong/hong-kong-economy/article/3221897/importing-workers-ease-hong-kongs-labour-crunch-will-not-improve-salary-welfare-locals-unions-warn

註 10:
（閱讀英文版）

【CDTT Newspaper Article】Henry Ting and Kacee Ting Wong：New medical and dental schools would benefit patients, biomedicine sector (China Daily HK Edition, 1 May 2024)

https://www.chinadailyhk.com/hk/article/582178#Workplace-accidents-highlight-need-to-promote-a-safety-culture-2024-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