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代人,很多是在寮屋區長大。沒有自來水,沒有處理污水設備,沒有空調,沒有電視。夏天的晚上,要睡在有蚊帳保護的硬板床上,否則就只有忍着悶熱,整個人躲在薄薄的被內,翌日早上起來,才不會在面上手臂上出現紅色一點一點如同水痘般痕得要死的蚊螫。因為大部分寮屋都是建在山邊,蛇蟲鼠蟻是常見的隣居或是同居。晚上睡不着,有時會看見檐蛇(壁虎)在屋頂或牆角上捕食蚊蟲,它們的叫聲甚嚇人,就生怕牠走進被窩裏,一整夜更難入睡。
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住在寮屋或安置區的人,生活的最大希望是等政府分派公屋。在政府的不斷努力下,那些本來是寮屋和安置區的土地,被收回建房起樓,原本住在那裏的屋民也得到安置上公屋。九十年代開始,寮屋區逐漸減少,公營的安置區臨時房屋全部銷聲匿跡,市民的生活看似被改善了。但今天的貧苦基層連政府的臨時房屋也沒有了,卻要住私樓市埸的籠屋劏房,等公屋不是希望而是有點絕望。有能力些的人想買樓,花盡一生積蓄,只得兩、三百呎。租房又貴,買樓更難,無論是租或買,這一生人就成了各大地產商的奴隸。是誰連貧民基層都推進地產商人的口袋裏?是政府的政策失敗,還是背後的成功呢?
在這個沒有政府幫助的社會上,有人曾經講出一個冷笑話。無能力租房買樓,不願做樓奴,不靠政府不等公屋,跑到荒山野外,拾幾條枯木,搭一個帳篷,人在野,靠山食山,靠水食水,不就解決了生存問題嗎?當然不能,因為根據香港法律,這樣會被控非法砍伐,霸佔官地,非法建築,有數不清的法例會算到你頭上。最後唯一可以免費解決衣食住行的基本問題,就是去坐牢!以為六、七十年代的寮屋難住,但亦總算有瓦遮頭。今天若負擔不起租又買不到樓的夾心階層,寮房臨屋也沒有了,就只得露宿街頭,如果沒有了限聚令,或許仍可以成為「麥路人」。是誰將香港人迫成這樣呢?
早前一幅位於新界古洞的用地,政府以86億1400萬元批予地產發展商,每呎樓面地價約7,183元,建成房屋後在各地產商的推動下,每呎房價可以達至萬八到兩萬元,甚至更貴。特區政府努力去釋放土地,説是可以紓緩本地樓價高昂的問題。但以自由市埸原則,政府拍賣推高土地價格,且任由地產商再做高房價。特區政府的所謂壓抑樓價政策,實與地產商爭賺市民金錢,令人啼笑皆非。這樣的政府可以信任嗎?
可笑的是今天立法會仍只在討論劏房租管,更可笑的是去爭取復古式的過渡性臨時房屋。何時我們的立法會議員已變成與政府和地產商妥協了,走回六、七十年代,因為公屋不足,要興建臨時房屋去安置居民的做法,沒有永久走去攪臨時,這是捨本逐末,是社會嚴重的倒退啊!高樓價是無能力壓止樓價的政府和地產商一同推高的,可恥的是一班高官還可以說什麽市場主導,賴皮推卸的安坐在政府的高坐上,還好意思等着連任再坐幾年!
今天香港高樓價的局面,已經做成更大的貧富差距。由貧富懸殊所產生的社會問題,隨時會做成民變,危及社會治安,甚至國家穩定。特區政府不能再過度依賴市埸自行調整了,與虎謀皮,終被虎傷!若房屋問題仍解決不了,香港市民仍可能信任妳嗎?
文 : 陳祖光
香港警察隊員佐級協會主席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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