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美而言，2021 年初的那一場「國會山暴動」（「暴動」）加速了全世界對「美式民主」產生沮喪情緒。繼續虛偽吹噓正處於漸進腐朽中的「美式民主」，其實是自欺欺人愚蠢的行徑。虛偽已經不可能再掩蓋「美式民主」步入潰敗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暴動」不僅僅向世人揭露「美式民主」的主要缺陷和斷層，還局部性在莊嚴的國會山引發各黨派和敵對團體之間的加速兩極分化。在《政治秩序與政治衰敗：從工業革命到全球化民主》一書中，法蘭西斯·福山 （Francis Fukuyama）嘗試探索美國畸形的黨派兩極分化、政治集團游說利益和否決式統治政體 （Vetocracy）。Vetocracy與黨派兩極分化不但導致美國國會陷入僵局，並且導致各黨派在共同解決社會經濟問題上舉步維艱。敵對團體之間兩極分化的鬥爭更蔓延到美國每一個角落，各個不同政治陣營成員面對對手的政治取態時也產生更強烈的負面情緒。更糟糕的是，特朗普卻偏偏喜歡利用這些負面情緒，運用於鼓掌之間。
根據法學教授 克萊爾·芬克爾斯坦（Claire Finkelstein），「暴動」是煽動叛亂罪行。暴徒的罪行不僅妨礙「美式民主」體系的進程，更妨礙國家進行「和平政權移交」。如果特朗普是同謀，美國司法部可引用《美國法典》第18章第2384條，控告特朗普「共謀暴動罪」。
這裏有兩個關注點，即：
（1）特朗普參選後的言論是否煽動追隨者非法侵入國會大樓？如「是」；則
（2）聯邦檢察官是否有足夠證據指控特朗普「共謀暴動罪」？
去年 1月6日，在白宮和平遊行前夕，特朗普公開呼籲抗爭者在國會山外聚集。這裏的關注焦點是特朗普在這個電光火石的節骨眼上發出集結呼籲，是否含有煽動其追隨者們攻擊國會大樓的明確指示？特朗普說：「如不進行像地獄式『戰鬥』（fight），你就不會再擁有國家。」（註 1）聯邦檢察官須考證，特朗普的言論是否在暴徒不滿拜登可能因大規模選舉舞弊而非法當選的民憤上做文章？筆者認為特朗普的公開呼籲就是「煽動叛亂罪」鐵證。不過他大可辯稱「fight」的引用是作為隱喻，呼籲美國公眾「為自己的原則而 『奮鬥』」。
調查「暴動」的國會委員會成員 利茲·切尼（Liz Cheney）曾暗示，該小組可能會建議對特朗普在總統大選之後的行為進行刑事調查。誠然，聯邦檢察官是否能夠蒐集足夠證據指控特朗普成疑。「暴動」的刑事調查人員在國會大樓發生致命襲擊當天的白宮官方電話記錄中發現許多空白記錄。可見聯邦檢察官在舉證層面同樣是舉步維艱。現時已有多方人士入稟法院，指控特朗普及其盟友須對「暴動」負上責任。最新的同類訴訟是由國會大樓護衞警員作為控訴方。在筆者撰文之時，當局還未向特朗普正式提出刑事檢控。再來，現聯邦檢察官已向超過 725 嫌疑人士正式起訴與「暴動」相關控罪。雖然其中超過325人被控參與嚴重罪行，如襲警或阻礙國會會議罪，但在2021年間，71位因參與「暴動」的被告中，有多達半數被告獲得輕判，免受牢獄之災。
現時為止，尚未見特朗普被繩之以法，再加上延遲檢控與寬鬆懲罰態度，使大家對美國司法系統的可信度存疑。因此，自視為全球法治捍衞者的美國很難在這點上自圓其說。正如上述的法蘭西斯·福山所述，現今先進已發展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有效的行政機關行政能力、法治和民主問責制度。理想中的民主制度應建基於法治的基礎上，這些都是普世民主價值觀。基於筆者上述分析，「美式民主」彷彿已步入土崩瓦解的進程。
同樣值得注意一點，美國「眾議院」針對特朗普涉嫌「煽動叛亂罪」進行過兩次彈劾。第二次的彈劾正因為各黨派出現嚴重分歧，「參議院」宣布特朗普無罪。48名民主黨議員投票支持該彈劾，但卻有 43 名共和黨議員投票反對彈劾，僅有7名共和黨議員贊成。贊成的總數未能達到三分二國會議員同意的門檻而以失敗告終。近期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大多數共和黨人士認為國會山下的暴徒為的只是「捍衞民主」。網絡更出現一個眾籌頁面，共籌得數百萬美金捐款支援被控暴徒的法律費用。除 Vetocracy 在不知不覺間破壞「美式民主」基石之外，黨派兩極分化也在緩慢地侵蝕問責制度的制衡機制。
傳媒報道顯示，實施暴力行為的暴徒形形色色，來自各種截然不同的社會階層與背景，美國不同群體陷入嚴重兩極分化現象已亮起紅燈。正如羅伯特·塔利斯（Robert B. Talisse）早前的觀察， 政治陣營中的狂熱分子往往會盲目利用一邊倒的黨派性來區分「自己友定係損友」。又因這些政治狂熱分子的身影遍布整個美國，最終「政治」超越「政策理念」，「狂熱政治理念」漸漸扎根於平常百姓家。當公民被清晰地分成兩個敵對陣營時，「民粹主義」政客在必要時就會趁機加劇針對敵對黨派的敵意。這彷如是在美國社會埋下一個政治定時炸彈。如特朗普在2024年總統大選期間捲土重來，他極有可能進一步鞏固美國不同群體之間的兩極分化，從而加劇美國社會日益惡化的社會分裂。
最近，三名退役美軍上將異口同聲，分別對2024年總統大選的可能後果表示擔憂。他們警告，美軍內部可能將發生致命性混亂。此番言論可謂匪夷所思，令不少人不寒而慄。但是，大家同時需要關注美國一些學者發表了類似的驚世觀點。難道美國真的步上了黨派分裂與敵對群體兩極分化的不歸路！更糟糕的是，美國政府長期未能良治善政、否決式統治政體的弊端不斷擴張和日益嚴峻的貧富懸殊問題，這一切正蠶食着社會凝聚力，民心不得凝聚。根據「國際民主與選舉援助研究所」一份近期研究報告，美國已步入「倒退民主」國家的行列（Backsliding Democracies）（註 2）。
或許，2024 年美國會在內戰中徘徊。
註 1: 「If you don’t fight like hell, you’re not going to have a country anymore」
https://www.bbc.com/news/world-us-canada-55640437.amp
註 2: 「In first, US added to annual list of 『backsliding』 democracies」
https://www.aljazeera.com/amp/news/2021/11/22/in-first-us-added-to-annual-list-of-backsliding-democracies
（閱讀英文版）
【Newspaper Article】Junius Ho & Kacee Ting：Capitol Hill riot exposes faults and fissures of American democracy (HK China Daily; 23 Feb 2022)
https://www.chinadailyhk.com/article/260911#Capitol-Hill-riot-exposes-faults-and-fissures-of-American-democracy
文：何君堯
現任香港立法會議員
國際公益法律服務協會創辦人
文：丁煌
深圳大學基本法研究中心兼職研究員
《凝聚民心》聯合發起人
國際公益法律服務協會顧問委員會成員
香港法學交流基金會副主席
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
*作者文章觀點，不代表堅料網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