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在新地緣政治下的角色(二) 文:沈豪傑

2005年,美國記者湯馬士費里曼(Thomas Friedman)出版了他的新書《世界是平的》(The World is Flat),成為全球化理論的經典之作。但隨着特朗普於2016年當選美國總統,並與中國展開貿易戰之後,我們卻看見中美之間築起一道道的貿易壁壘,而新冠病毒大流行和烏俄之戰更切斷了全球的供應鏈,世界正向著「去全球化」(deglobalisation)的方向發展,我們極有可能再一次進入「冷戰時代」,只是今次的主角由蘇聯換成了中國。在新的國際形勢之下,香港未來應該擔當甚麼角色? 筆者大膽作出一些假設和建議。

成為世界第一的國際金融中心

香港現時在國際金融中心的排名,位列全球第三,僅次於全球第二位的倫敦和第一位的紐約。大英帝國是19世紀的世界霸主,她的首都倫敦也是當時的世界貿易和金融中心。二次大戰後美國崛起,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亦被紐約取而代之。若然中國真的要實現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相應地中國也應該有一個同樣強大的金融中心。現時的香港,雖然位居亞洲首位,亦是過去數年新股集資上市的全球第一名,但其金融市場的體量,跟倫敦仍有一段距離,與紐約更加不能相提並論。香港要成為可媲美紐約的國際金融中心,其可投資的項目必須要更多元化。香港在債券市場、大宗商品交易市場和金融創新方面,都未及得上紐約,甚至乎連新加波也比我們走得更前。香港也是剛剛修例才容許「特殊目的收購公司」(“SPAC”)上市,而近期大行其道的「區塊鏈」資產,在香港的發展都是比較慢。香港的金融監管比較嚴謹,是源於我們的市場中有太多非專業投資者的散戶,為了保護他們,間接令我們的金融發展落後了。這也能解釋到,為何中國的公司要冒險到美國上市,也不選擇來香港。但這種情況自中美關係惡化之後,已漸漸改變。香港要把握時機,推動金融改革和金融創新,吸引更多國際和國內大型公司到香港上市; 吸引更多國際基金和主權基金在香港金融市場投資,令香港成為一個能夠超越倫敦,與紐約並駕齊驅的國際金融中心。

去美元化,港元與美元脫勾?

港元與美元掛勾的聯繫匯率制度,一向是財經界的金科玉律,更被視為香港經濟的定海神針。因此,過去香港即使遇上經濟衰退,都要跟隨美國調節息率,確保聯繫匯率制度不變。而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透過國際貿易,賺取了大量的美元,因此中國內地和香港都因不同的原因而擁有龐大的美元外匯儲備。過去每當有人提出要將港元和美元脫勾的時候,都會引來猛烈的批評,說提出此論之人必然是一個不懂金融和經濟的瘋子。但俄烏之戰爆發後,我們看見美國以制裁之名,凍結了俄羅斯的美元外匯儲備,並將其逐出SWIFT體制之外; 塔利班取回阿富汗的政權之後,美國便沒收了他們放在美國銀行的外匯儲備。當美國肆意將美元「武器化」(weaponised)後,各主權國的美元外匯儲備將比放在普通商業銀行戶口的資產更無保障。

假設中美關係會一直惡化下去,難保有一天美國會找藉口沒收中國和香港的美元資產,甚至抵賴償還美國國債。中國要擺脫美國在世界金融和貿易的控制,人民幣便必須成為國際貿易的主要交易貨幣和主要外匯儲備貨幣之一。但現時人民幣只佔全球外匯儲備的百分之二至三左右,與美元的差距可說是有「天壤之別」。但就像大衛對巨人哥利亞一樣,人民幣必須努力挑戰美元的地位,盡快收窄與美元的距離,並逐步減少對美元的依賴。人民幣要國際化,擁有「一國兩制」優勢的國際金融中心—香港,必然是橋頭堡,因此香港未來務必要加強人民幣離岸交易中心的角色。當人民幣能夠有力挑戰美元和歐元的地位之時,便是港元與美元的脫勾之日。

美元霸權的突破點: 綠色金融

上一篇我們已提到,因氣候變化和地緣政治的改變,世界各國都必需減低對石油、煤和天然氣的依賴,並加快推動環保的經濟發展模式和轉用「可持續的再生能源」。我們日常在財經新聞經常聽到,紐約期油和倫敦期油的指數,但當石油的使用量下降時,「碳排放權」交易或會成為主流。「貨幣戰爭」的作者宋鴻兵很多年前已經提出「碳貨幣」這個概念,簡單來說,因為各國要達成「碳中和」這個目標,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便要受到控制,令「碳排放權」成為一種稀缺的商品,就像黃金一樣。如果我們能夠將二氧化碳排放配額作為一種可以交易的金融產品,甚至成為各國中央銀行基礎貨幣的構成部分,她便能「貨幣化」。

當美元作為全球性貨幣的可靠性越來越低之時,相信世界各國都希望能找到更可靠的替代品。若然中國能夠加快達成「碳中和」這個目標,並利用這優勢把人民幣的發行以「碳排放權」和其他可靠的商品作為抵押,人民幣比起以無止境增長的美國國債為抵押,而又隨時被美國凍結的美元不是更可信嗎? 要將「碳排放權」金融化和貨幣化,在中國境內還有比香港這個國際金融中心更好的地方嗎? 香港其實早在2009年便開始研究發展「碳排放權」交易,但一直都無甚進展。要達成這個目標,香港必須盡快建設「碳排放權」的交易平台,並迅速成為世界「碳排放權」市場的領導者。

若然香港要有這麼突破性的發展,必須要尋找更大的空間和匯集更多的人才。但香港現時正面對土地和房屋供應不足的問題,人口老化和移民潮不斷削弱我們的勞動力和人才庫,在此困境之下,香港如何能達成上述這些任務? 我們下一篇再談。

文:沈豪傑

事務律師 區議員 學研社成員

*作者文章觀點,不代表堅料網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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