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穿越小說」可謂大行其道。穿越「架空歷史」及「異世界」的輕小說及動漫,近年更在網絡上非常流行。
「穿越歷史武俠小說」的鼻祖,算是黃易的《尋秦記》。《尋秦記》初期的定位明顯是「言情小說」(或甚至乎是擺明車馬的「色情小說」)。這小說故事非常簡單,故事主人翁是來自未來軍隊的青年項少龍,在一次時空旅行實驗中,意外去到2,000多年前的戰國末年,利用其現代化知識及軍事訓練,在古代習得一生好武功,遊走於六國裏,憑着個人的勇武,名利雙收,並贏得無數美女的青睞。
《尋秦記》的故事結構更明顯是一邊想,一邊連戴。每一個段落,圍繞主人翁的反派,必然是一名老奸巨滑的老頭,那老頭一般而言又會有一名不成氣候的兒子,多為紈絝子弟,多半與男主角喜歡同一名少女。老頭身旁總有一、兩名青年高手劍客,肯定要與男主角大打出手。那反派勢力裏,還會有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及一名青春美貌、情竇初開的少女。主角與「反派」鬥智鬥力,若非用現代軍事科技進行偷聽、潛入及滲透,便是以驚人的體力及來到古代即習得的高明劍術退敵,甚至乎透過對歷史的認知而「未卜先知」。每次任務完成後,項少龍皆享盡齊人之福,不僅贏得美貌少女的芳心,甚至乎連中年美婦亦會「死纏爛打」,算是「大小通吃」。
由故事起初位於趙國境內的「烏家堡」,然後遊走六國,並最終在秦國的權力核心裏勾心鬥角,小說都以上述的故事結構為藍本,即「一條橋」至少重覆了七遍。
這「重覆又重覆」的「翻炒」,於故事末段,男主角身旁的女伴有至少十幾個,有的連人物名稱也很近似。男主角不能是「渣男」,並沒有始亂終棄,但每次任務完成回家後,便會多了好幾名女伴。最後,可能連作者也感到吃不消,便安排幾名少女遭逢意外或病死,算是省掉一點筆墨。
即使《尋秦記》的故事架構很平凡,還不斷「翻炒」,但其「大橋」卻在動筆前早已想通。在故事裏,原來秦始皇「焚書坑儒」,是為了隱藏主角項少龍的事蹟。至於項少龍為何姓項?則原來其養子項寶龍,正是後來的西楚霸王項羽。為何我們在正史裏完全看不到項少龍的身影?原來是因為「焚書坑儒」。項羽的身世好像也不大對吧?男主角卻在小說裏指,很多歷史皆後人杜撰,豈能盡信?平凡普通的故事結構,卻加上了一早定好的「大橋」,算是「畫龍點睛」,讓讀者會心微笑。
黃易在《尋秦記》大賣後,並沒有再寫「穿越小說」,反而多寫沒有太多科學元素的「科幻小說」,及沒有太多歷史元素的「玄幻武俠小說」。其《尋秦記》卻成為佳話,被香港電視台首次拍成電視劇後,更成為經典。
其後,「網絡小說」大行其道,有很多作者重覆《尋秦記》的「穿越模式」。最初取得成功的是「穿越至清朝」的系列。有「網絡小說」穿越到康熙末年,由女主角帶動劇情,把「九王奪位」改為「九王爭女」,女主角遊走在九個皇子之間。簡單來說,就是《尋秦記》再加上《雍正王朝》。該小說「爆紅」後,還引來電視台改編成電視劇。另一間電視台更找編劇把「九王爭女」的故事自行作改編成「新故事」,鬧了「雙包案」。反正《雍正王朝》裏絕大部分都是歷史人物,根本沒有版權爭拗的問題,該電視台自然可以任意抄襲及改編了。
從此,「穿越小說」便成為內地網絡上的主流。穿越到清朝寫得太多,有作者便藉歷史消遣系列《明朝那些事兒》「爆紅」而開始穿越到明朝。此外,「明粉」之外,尚有「宋粉」,又怎能不穿越到宋朝呢?
當然,喜歡歷史的讀者絕不易應付,今時今日的作者起碼要把準備寫的歷史時空鑽研至少3至5年才好下筆,否則對歷史描寫稍有不精確,便會給「唐粉」、「宋粉 」、「明粉」或「清粉」圍攻。
很多作者干趣寫「架空歷史小說」,即重新創出另一個不存在的「古代時空」出來。某些作者直接描寫不存在的朝代。另外有作者則為某一朝代的歷史進行改寫。作者寫「架空歷史小說」時,除了可以自由創作,不受歷史所限之外,還不用害怕因把某些歷史人物寫得不夠好而受到攻擊。作者們被一般網民攻擊也罷了,最麻煩的是受到該歷史人物的後人指控。因此,但凡寫歷史小說或武俠小說,當代作者皆傾向為被傳統史學家說成是反派的人物「翻案」。原本正派的寫得更正派,反派的則會被「翻案」,故事裏全是正派,還有甚麼趣味?作者只能另外再杜撰及虛構其他大反派,才能平衡一下故事的發展。
「架空歷史小說」的另一個好處,便是基本上所有角色皆是「原創」,這最大程度上保障了作者的版權。否則,例如「九王爭女」的故事爆紅後即鬧了「雙包案」;「原創」作者便有點吃虧了。
總的來說,「穿越小說」及「架空歷史小說」的成功,其實就是「現代人」擁有對歷史的認知及常識,在「古代世界」裏混得「風山水起」的「狂想曲」。「架空」到「古代」,其實就是要確保只能用拳腳刀劍而不能用槍炮,還可以加點內功或仙俠元素,這才讓讀者看得「開心過癮」。
當「穿越小說」大行其道的同時,亦有越來越多青年人玩「網絡遊戲」。願意花錢看「網絡小說」的讀者,又恰巧是這班愛玩「網絡遊戲」的青年,兩大元素便很自然地緊扣在一起。
因此在故事裏,本來十分平庸的「男主角」,在一次意外裏穿越到「古代」或「架空歷史的古代」,亦可以走到「異世界」。一般「異世界」都有西方中世紀的風貌,重點始終是減少用槍炮之情況。除了使用拳腳刀劍之外,便是使用內功、仙術或魔法了。在「異世界」裏,甚至乎會有「遊戲操作介面」,主角可清楚看到自己及敵人的「等級」,並透過「打怪獸」升級。主角亦有如「百寶袋」般的裝置,可收藏起各種法寶,例如是恢復體力及有療傷神效的藥水,可隱身的披肩、可瞬移的鞋、可秒殺怪獸的神兵及抵禦猛獸攻擊的防具,甚至乎有用不完的錢等等。簡單來說,所謂的「異世界」便是「網絡遊戲世界」;各種神兵利器,便是「網絡遊戲世界」裏的「外掛」。
眾多作者如此杜撰,是因為萬一其「輕小說」或「網絡小說」爆紅,便可以直接被改編成「網絡漫畫」及「卡通動畫」;甚至乎可以直接被開發成「網絡遊戲」。
這些穿越到「架空歷史」或「異世界」的輕小說或漫畫,其對象是「宅男」及「宅女」。其故事結構、模式及細節,皆與網絡遊戲越來越一致。在內地,有很多「穿越架空歷史」的「網絡輕小說」,亦有越來越多以「異世界」為題材的作品。在日本及韓國,穿越至「異世界」的故事亦越來越流行。
這類穿越故事越來越流行,即表示「宅男」及「宅女」的數量越來越多。青年人逃避現實的一體兩面,亦代表他們無法融入現實生活。
內地青年人失業率高達20%,可見問題不容忽視。除了內地之外,日本及韓國的青年人失業問題一樣嚴重。歐美各國的青年也有「躺平」的趨勢。環球經濟不景氣,全世界各產業都缺乏上升動力,幾十年來發展的「環球一體化」及「自動化」,再加上近年起步的「人工智能化」,將取代大量工作崗位;留給青年人的工作機會似乎越來越少。
此外,近幾十年來西方教育制度只重視「個人化」發展而忽略「團體合作」,不少學生勇於表達自己而不善聆聽,且經常另走蹊徑而不屑容入制度裏。亞洲人抄襲西方教育制度,卻錯誤地強調「批判思考」而少有談及「建構」。現代基礎教育制度裏,青年人吸收不到「邏輯思維」的精要,卻偏偏放棄了背誦,大家全盤否定訓練記憶力的重要性。敢問在各行各業裏,難道記性不重要嗎?記性太差的話,如何學習及累積工作經驗?無論是家長或老師,在青年人的成長期裏,皆視他們為「掌上明珠」而「百般遷就」。在這環境裏長大的青年,在畢業後又如何融入社會呢?
文:寒柏
從事金融業,亦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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