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繩（舊名：琉球）　文：李曉兵、丁煌

與「感性認知」(Perceptual Knowledge)截然不同的是「理性認知」(Conceptual Knowledge)。美麗的世界文化遺產沖繩首里城(Shuri Castle)帶給外來遊客的是「感性認知」，但他(她)們可能缺乏「理性認知」，如果不熟悉首里城在歷史長河中的意義。話說，在大約450年前，首里城是琉球王國(1429-1879)的政治、外交與文化中心，琉球原本是一個繁榮的獨立國家，具有許許多多鮮為人知的特性，她曾經擁有與日本島國本土截然不同的獨特政治體系與文化特色(註1)。

因為很少專家學者對沖繩進行過系統研究，一些本來安於現狀的沖繩人在過去50年裡漸漸地開始質疑沖繩為什麼與日本本土在地域地位關係中呈現出的弱勢現象。在大多數沉默的沖繩人群中，有些人通過「琉球獨立運動(註2)」(Ryukyu Independence Movement)公開表達他(她)們對上述地域歧視的憤怒。

事實上，首先，沖繩與日本本土之間存在着歷史競爭，这应该能够更清楚地說明「琉球獨立運動」的背景。由於日本對沖繩持續性的歧視政策，兩地之間的人民有著故有的不信任感。1879年，日本正式吞併琉球后，明治政府在同化為原居民的過程中，持續有系統性地從民族身份、文化、傳統與語言方面壓制琉球(註3)。卡羅琳·鄧菲(Caroline Dunphy)指出，琉球語系、服裝與文化標誌都遭受壓制(註4)。

當時，日本明治政府花費大量資源在琉球推行嚴厲的同化政策而備受批評。舉例說明，教育工作者試圖將日本民族認同感值入沖繩人人群中。以壓制當地本土文化的教育課程成功導致沖繩原住民歧視起自己的故有文化。雖然日語被用作學校的教學語言，但直至今日許多沖繩人仍然不會說或寫好日語，他(她)們仍然被定型為說不准日語的群體。

在1945年的「沖繩戰役」中，日本的強迫手段導致許多平民集體被自殺，沖繩平民人口損失估計為42,000與150,000之間死亡(註6)。這段歷史釋放出日本極端形式的惡意歧視、鎮壓與惨绝人寰的暴行。日本政府不願意公開批評與譴責這些針對無辜平民的野蠻戰爭罪行，這也是日本主流文化最大的謎團之一。2006年，日本為減輕強迫大規模自殺的戰爭罪行，「文部科學省」要求修改歷史教科書，這一舉措引發了後來的相關爭議風暴。

學者們被要求修改對集體被自殺的教科書，減少當時日本軍方所使用的脅迫內容。具有明確而強烈的脅迫內涵的詞語被淡化，主題有時會被全部刪除(註7)。自然而然地，當時沖繩爆發了反對「文部科學省」的示威活動。

其次，經濟上的不平等問題恍似一把尖銳的楔子將沖繩人與日本本土人無意識地分割開。儘管日本首相岸田最近承諾要振興沖繩經濟，兩地存在的離心力根源不仅时資源稀缺，而是深深地植根于沖繩這片土地的不平等政策(註8)。沖繩到現正還是日本最貧窮的一個縣。

教授友知政樹(Masaki Tomochi)曾經指出，日本中央政府注入沖繩經濟的大量資金都被日本企業經各種渠道引回日本內陸(註9)。由於美國在沖繩住軍引起日本國家安全問題，很難得的外國投資者對投資沖繩也顯得進退兩難。

第三，1971年沖繩返還日本也面臨法律挑戰的風險。根據琉球大學教授松島泰勝(Yasukatsu Matsushima)，因1879年日本非法吞併沖繩，又因當時的琉球原政府與人民不同意加入日本，所以無論從道德層面或國際法角度都不能辯解沖繩是如何正當「回歸」日本，於此同時，國際上也沒相關條約驗証沖繩主權是如何移交於日本政府的(註10)。大家注意，琉球自治共和國聯邦已對「沖繩返還協定1971」的提出法律挑戰(註11)。

最後，日本不能再低估美國住沖繩守軍對琉球獨立運動所產生實質性的影響。許多支持獨立的言論劍鋒直指美軍住沖繩的個個基地，從美國的角度來看，沖繩非軍事化在戰略上不會是一個選項。正如文森特· 伯拉德(Vincent Pollard)正確指出，亞洲的地緣政治表明沖繩非軍事化的前景並不樂觀(註12)。

最近，全球範圍內的大國博弈給這個世界帶來重大的變局和不確定性，由於美國實施印太戰略而帶來地緣政治競爭的升級與台灣海峽的緊張局勢，加劇日本將沖繩縣宮古島軍事化的慾望。此舉遭到當地民眾的強烈抗議，原因在於居住在宮古島彈藥庫附近人可能將成為「活靶子」(註13)。

在沖繩，非軍事化的支持者選擇在高尚道德高地上提出論點，他(她)們對日本本土過度不公平地依賴沖繩作為安全第一防線表示不滿，認為日本本土需承擔起安置基地的責任，並找出「普天間海軍陸戰隊航空基地」搬遷地點(註14)。日本應在沖繩與本土作為防線機制上建立公平的負擔區分。

日本前首相鳩山· 由紀夫(Yukio Hatoyama) 在其2009—2010年短暫任期內曾反對基地設施，他關閉基地的競選承諾未能兌現而引发政治危機最終辭職(註15)。

一些沖繩人也因附近的美軍基地噪音污染而怨聲載道。美軍的不當非法行為也是一個令人嚴重關切的問題。大家注意，1995年9月，由於美軍強姦一位沖繩女居民事件，引發8.5萬人聚集到該基地舉行抗議。

上述討論應該足以讓人清楚地意識到，由於日本官方對沖繩居民訴求的忽視態度，「琉球獨立運動」已從「感性認知」轉化成「理性認知」，可被視為對日本當前領土現狀的潛在威脅。儘管許多沖繩人仍然希望維持現狀，但在過去幾十年間，增加自主權力的支持聲音此起彼落。從某種程度來說，將沖繩轉轉為非軍事自治區的呼聲日益普及，可被視為是獨立運動的初步勝利。不管喜不喜歡，日本國內正面臨著「琉球獨立颱風」帶來的強烈衝擊和震蕩。

事實與資料來源已核查

註 1: 維基百科「沖繩縣」日本第一級行政區劃 available at: https://zh.m.wikipedia.org/zh-hk/%E6%B2%96%E7%B9%A9%E7%B8%A3

註 2: 維基百科「琉球獨立運動」available At: https://zh.m.wikipedia.org/zh-hk/%E7%90%89%E7%90%83%E7%8B%AC%E7%AB%8B%E8%BF%90%E5%8A%A8

註 3: 同上

註 4: Caroline Dunphy「Being Okinawan – An Examination of Okinawa’s History and Resiliency」available at: https://magazine.libarts.colostate.edu/article/being-okinawan-an-examination-of-okinawas-history-and-resiliency/

註 5: 同前, 註2

註 6: 維基百科「沖繩島戰役」available at: https://zh.m.wikipedia.org/zh-hk/%E6%B2%96%E7%B9%A9%E5%B3%B6%E6%88%B0%E5%BD%B9

註 7: Gavan McCormack & Satoko Oka Norimatsu「Resistant Islands」UK: Littlefield Publishers Inc, 2012 at p 33; also see: Ryukyu/Okinawa, From Disposal to Resistance, available at: https://apjjf.org/-Satoko-Oka-Norimatsu–Gavan-McCormack/3828/article.pdf

註 8: Julian Ryall Tokyo, ‘Okinawa: Calls Grow for reduction of US Military Presence,’ available at: https://www.dw.com/en/anniversary-of-okinawas-return-to-japan-rekindles-calls-for-independence/a-61813671

註 9: Trefor Moss「Okinawa: the Scotland of Asia?」in The Diplomat 24.0.2013 available at:https://thediplomat.com/2013/07/okinawa-the-scotland-of-asia/ also see: 同前, 註1

註 10: 同前, 註1

註11: 同前, 註7 at p 269; also see: 維基百科「沖繩返還協定」available at: https://zh.m.wikipedia.org/zh-hk/%E6%B2%96%E7%B9%A9%E8%BF%94%E9%82%84%E5%8D%94%E5%AE%9A

註 12: Vincent Pollard「De-militarizing Okinawa: Globalization & Comparative Social movements」in Robert Compton (ed.), Transforming East Asian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Politics, England: Ashgate Publishing Ltd., 2002 at p 197

註 13: 中國國防報「日在宮古島部署導彈部隊」25.09.2019 available at: http://military.people.com.cn/n1/2019/0925/c1011-31372493.html

註 14: 同前, 註7 at p 270

註 15: 同前, 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