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流着血、忍着淚寫這篇文的,因為直到今天,我還是一個在路上看車,早早選擇不上車的人。十多年來,由俯視到平視到仰視香港樓價,是真真確確香港樓價的受害者之一,本着香港人好食花生的態度,我應是最想看到香港樓價大跌之人,但理性卻告訴我,這好像、應該不會發生。
我們看看那些利淡香港樓價的因素:
1.人口老化生育少。
香港死亡人口達4.98萬,但出生人口僅4.31萬,較死亡數字低6,700人。沒有錯,單看卞這數字,香港人口是在負增長,但香港開埠近一百二十年,什麼時候是靠本地人的生育來支撐樓價的?又什麼時候不是靠外來移民帶動房屋需求呢?
1870年左右,旅居香港的近代思想家王韜曾談到其時中國人的居住環境:
「華民所居者率多小如蝸舍,密若蜂房,計一椽之賃,月必費十餘金,故一屋中多者常至七八家,少亦二三家,同居異爨,尋丈之地,而一家之男婦老稚,眠食盥浴咸,聚處其中,有若蠶之在繭,蠖之螫穴,非復人類所居。」
百多年來,香港一直是移民城市,居住環境也一直惡劣,那為什麼還有源源不絕的移民?因為香港是求職致富的好地方,只要香港仍有吸引力,本地出生人口的多少根本不值一談。
同一道理,2020年的中國經歷了出生人口的斷涯式下跌,但我們不能由此得出珠三角樓價大跌的結論。
中國是一個洲型的大國,人口達十四億,經濟上南強北弱愈見明顯,2019年我在惠州遊玩,發現當地樓盤的買家多是北方人,珠江三角洲、長江三角洲的樓價是舉國之力托出的,換句話說,這些地方的樓是稀缺資源,買少見少,說全國人口多少和個別地區樓價升跌的關係,是犯了以全概偏之謬。
2.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動搖
過去三年,中美的確在激烈爭鬥,脫鈎論也無日無之,但即使像阿拉斯加高層對話般以吵嚷開場,雙方還是決定要繼續對話,只要中美一天不玩真脫鈎,香港特殊的金融地位便不會動搖,而且隨着美國本土在金融上歧視中國企業,香港更成了加強版的金融中心:中外都(勉強)信得過,又能走向國際。環看整個中國的所有城市,強如上海、深圳等,都不能兼有以上這兩條特質。
3. 移民使樓宇供應增多
2019年的黑暴和2020年的《國安法》形成了左右夾擊力量,使藍黃兩派都很受傷,都產生香港每下愈況,不如一走了之之想。報載英國曾估算,2021年有15.33萬港人前往英國,筆者周圍也真有零星的移民案例。
但今天的移民和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移民有本質不同,九十年代的歐美和香港比較是天堂和凡間之別,移民是面子裏子都獲利的事,歐美澳等地收入高、福利好、環境美,還有先進文化及制度的榮譽感,簡直是人上人或自覺人上人的都應該去。用數據說話,以香港人最熱門的移民地加拿大為例,1990年人均GDP是21,448美元,香港是13,486美元,差距明顯。
然而經三十年的發展,2020的加拿大人均是43,873美元,香港呢,46,701美元,後來居上了,我們從過去三十年,移民的港人大量回流就知當地居不易,發展不好。此無他,香港處於世界發展最好最快的東亞,而且在可見的未來五十年,東亞仍會是發展最快速之地,甚至可能登上最發達地區。同時,歐美等國治安惡劣、毒品橫行,公立教育慘不忍睹,更糟糕的是,隨着中國復興,在歐美的華人成了中西衝突的磨心,處境必愈來愈差。
移民是連根拔起的舉動,比買不買樓更難決定,何況那些要移去的地方已從天堂下降到凡間,真會這麼多人移民,我很懷疑;真會這麼多人一走不回,我不信。
所以,那些已移民或想移民的,都可能在香港留一手,這一手有什么好過房屋?
下一文談談更「惱人」的因素:那些利好的,好像排山倒海而來。
文:悠然
學研社成員,香港七十後傳媒人,港大經濟系畢業生,從事媒體編、寫、評、教工作達二十年,擅長發掘繁雜時事問題背後的故事,現為自由撰稿人,並把過多的好奇投入到中國近代史研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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